段潯家,正在紮掃帚的段潯被寧大隊長找來訓話了,“還有心思在這紮掃帚,魚塘又死了二十多條魚,我說了魚不好養你非得養,養魚哪有種田來得實在。”
緊了緊繩索正使勁拽著掃帚尾部的段潯煩得不行,“待會兒我去公社買魚藥去。”
“當初那塊地是你申請要挖成魚塘養魚的,這些魚藥大隊不會再出錢了,你自己想辦法。”寧隊長抬腳離開,心裏也著實氣憤。
段潯把手中這把掃帚紮完,拿過一旁的布頭擦了擦手,去魚塘巡視去了。
水麵上飄著一條條翻著白肚皮的死魚,段潯用鐵叉叉起一條魚看了看,隻見肚皮上一個又一個的紅點。
用塑料袋裝了點魚塘裏的水,段潯拿著水源和一條死魚走路去了公社。
公社技術員研究了半天段潯帶過來的樣本,最後打包票道:“肯定是缺氧了,我這裏有幾包藥,你拿回去試試看。”
“這些魚藥多少錢?”段潯心疼自己的錢。
“一塊二,老樣子,我先給你記賬,不急著給,”技術員笑嘻嘻道,“雨天不要撒藥,天晴了再撒。”
段潯沉默著拿藥往回趕,回到大隊坐在魚塘岸邊發呆。
其他魚塘都不死魚,就這個魚塘一天死一二十條魚,已經死了一個月了,魚真的要死光了。
大隊裏投入的魚苗和魚食都是一筆賬,要是魚塘今年虧本,這筆賬得記在他身上了。
穿著漂亮大衣的鍾梨提著幾個肉餅來到段潯身邊,“聽說你這邊又死魚了,給我一條死魚我回去用油炸了吃。”
段潯有氣無力地把魚叉杵在地麵上,“自己去叉,這麽多死魚隨便你要哪一條都行。”
好的魚都被幾個幹部拿走了,剩下的發臭的魚隨鍾梨挑。
鍾梨也不客氣,叉走了一條聞上去沒那麽臭的死魚回家炸。等鍾梨一走,段潯也唉聲歎氣地回家去了,家裏那麽多掃帚還等著他去賣呢。
知青點宿舍,鍾梨在院子前用一塊塊磚頭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灶台,在鍋中倒了半鍋油燒熱,鍾梨將處理好的魚塊放進去炸。
魚香味在知青點宿舍到處亂飄,饞得一些女知青都圍了上來。
油這麽珍貴,像鍾梨這種大手大腳用這麽多菜籽油炸魚塊的人實在是少見。
這些人一邊在心裏罵鍾梨浪費油臭顯擺,一邊又嘴上不停誇著鍾梨廚藝好。她們想著鍾梨炸了這麽一大條魚肯定吃不完,到時候多多少少會分給她們一點。
鍾梨也做了做表麵功夫,嘴上笑嘻嘻地和她們聊著天,等魚塊炸熟了,卻是端著一盤炸魚塊悠哉悠哉地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吃著獨食。
很顯然,鍾梨並沒有要分給她們吃的意思。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隻能撇撇嘴暗中瞪了鍾梨一眼。
一邊吃著炸魚塊一邊翻看著書,鍾梨突然聽到了外麵叫賣的聲音。
“要掃帚不?我自己在家裏紮著玩的。”段潯背著一捆捆掃帚彎著腰出現在知青點宿舍大門口。
段潯這人腦子靈活也聰明,幹修理這些活他能幹,木工這些活他也一點就通,其他的各種活計他都會上一點。他紮的掃帚,比城裏賣的還好用。
那些女知青好奇地上前去戳了戳全新的掃帚,“你這掃帚紮的緊實,手藝不錯啊段潯。”
“做事得憑良心,我這人良心好,”段潯對著這群漂亮的城裏姑娘嬉皮笑臉道,“這掃帚不僅紮的緊實,還很厚,比公社賣的那些強多了。你們幾個女同誌自己拿手掂一掂,這一把就有好幾斤重,公社賣的能比?”
段潯長得帥還嘴甜,要不是因為他是地主家的後代,也不至於現在還沒女人嫁他。
那些女知青雖然看不上段潯,可是見了段潯這張臉也喜歡,樂得照顧他生意,“多少錢一把?”
“兩毛錢一把。”
“這價錢,比公社賣的要貴上幾分啊,而且你這對比去年的還漲價了。”
“公社賣的那玩意兒不能和我紮的掃帚比,他們賣的掃帚用上一年就光禿禿了,我的緊實材料用得也多,用上幾年沒問題,你們大隊李隊長四年前在我這裏買的幾把掃帚用到現在還沒壞?這麽一算,你們買我的掃帚隻會賺不會虧。今年咱們這地兒幹旱,糧食收成沒以前好,我這種的掃帚樹長勢也不好,這才加了點價,我賣這個真的純粹就是掙點辛苦錢。”
“行,理是這個理,”但是這些女知青仍舊笑嘻嘻地圍著他,“可是我們照顧你生意是好心,你也該少一點。”
“那就五毛三把,給你們漂亮女同誌一個實惠價。”段潯笑嘻嘻道。
切~坐在院子裏隔他們幾米遠的鍾梨翻了個白眼,這小子嘴倒是甜,會哄人。
“再便宜一點,”一個挺會砍價的女知青笑道,“我們一共買三把,三毛錢,怎麽樣?”
“......”段潯臉上笑嘻嘻,心裏氣得在罵髒話。
種樹砍樹再將掃帚樹撕成小條,最終還要花錢買繩索,他累死累活一天也紮不了多少掃帚,而且每把掃帚質量都比公社賣的強不知多少倍,他賣這個就是掙個辛苦費。
這群知青平常買點吃的大手大腳,買幾把掃帚卻這麽斤斤計較,段潯壓根不想賣給她們了。
看他背起掃帚就要走,那些女知青臉色變了,罵道:“你個壞分子拽什麽拽,我們願意用你紮的掃帚那是看得起你。”
“小爺我用得著讓你看?讓你看得起是會多一塊肉還是咋的?”段潯被重重的掃帚壓彎了腰,佝僂著身子回罵過去。
女知青這邊挨了罵,隔壁男知青跑了過來幫忙,“你個二流、子又欺負女同誌是不是?還要臉嗎?”
“小爺我這張臉帥得你們自慚形穢,怎麽能不要這張臉,”段潯雖然被掃帚壓彎了腰,但是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這群城裏知青麵前絲毫不自卑,“倒是你們一張張亂搞男女關係的臉,不要也罷。”
知青這邊人多,但是段潯嘴巴毒又蠻不講理,一張嘴把這群知青罵得紛紛跺腳。
咳,正當兩邊互罵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鍾梨從竹椅上起身推開人群走到段潯麵前,“別動,我買幾把掃帚用。”
段潯驚訝地看著她,果真站著不動,其實每把都一樣,不過客人買東西總得挑一挑。
鍾梨挑了三把看得順眼的掃帚,給了段潯六毛錢。
這些男女知青們臉色極差,沒想到鍾梨作為他們知青中的一份子,竟然幫著段潯這個二流子。
“我就喜歡你這種實誠不撒潑的顧客,不過不用六毛錢,你給多了。三把五毛,給你實惠價。”段潯笑彎了眼。
“你就掙個辛苦錢,我不占人這種便宜,”鍾梨也笑,“穀賤傷農,你這掃把質量好又便宜,我要是占你這點便宜壓榨你,那還是人嗎?”
師徒倆人一唱一和,把身邊這些知青們諷刺了一頓,氣得這群知青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