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鳳沒說,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顧炫暉直衝回家,盧氏正好在大門處徘徊,見他安然回來,大喜,過去拉住他的手:“阿炫,你回來就好,你爹說你去了英國公府,嚇死娘了。”

顧炫暉將她往外拖:“娘,阿秀中毒了。”

盧氏眼圈一紅道:“她怎麽樣了?可解了毒?”

顧炫暉搖頭:“阿秀命懸一線,娘……”

“那個死丫頭,誰讓她強出頭的?皇上又沒說要處置她,為什麽她會中毒?肯是她那臭脾氣得罪了人,人家隻對她下毒,還真是……真是咎由自取,早告誡過她,出嫁後一定要修身養性,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看吧,惹禍上身了吧。”

盧氏喋喋不休的罵了一大通,根本不肯聽顧炫暉說完。

“娘,跟我走。”顧炫暉顧不得許多了,拉著盧氏就往外走,吩咐隨從再牽一匹馬來。

“你要做什麽?娘不能去看她,她自己惹的事,自己擔,你也不許去,好不容易要升遷了,你爹說,現在是你的非常時期,不可以胡來,不可讓人抓住任何小辯子。”

“娘,阿秀的命都快沒了,您還在跟我說這些?”顧炫暉不耐道。

“她是自找的,誰讓她強出頭來著?那府裏沒長輩沒大人嗎?她又不是當家主事的,再說了,她一個出嫁之女,愛怎麽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你的前途可關係到整個顧家,怎麽能不重視?”

顧炫暉感到一陣心寒:“娘,阿秀也是您親生的,小時候,您也很疼她的?您忘了嗎?”

盧氏眼圈一紅:“娘怎麽能忘?兒女都是娘的心頭肉,可是,事情有輕重緩急,她是出嫁之女……”

“娘,若您有生命危險,舅舅和外公都可以不管嗎?您也是出嫁之女。”

盧氏愣住,眼淚終於滾落:“那你別去,在家裏呆著,英國公這事犯的是大事,沈家自個的親戚都不敢沾邊呢,娘去,娘把阿秀接回來。?

說著她便讓洪福拉住顧炫暉:“看好大少爺,別讓他做傻事。”

然後自己騎上馬往英國公府去。

顧炫暉一把推開洪福,也騎了馬追過去。

葉玉軒就在離登聞鼓不遠的地方,顧蘭慧找到他時,他正在角落裏發呆。

“阿秀要死了。”顧蘭慧道。

葉玉軒淡淡道:“聽說了。”

顧蘭慧愕然:“你不關心阿秀了?”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我關心有何用?”葉玉軒冷冷道。

“你果然自私又自利,阿秀沒有看錯你,難怪不管你怎麽做,他都看不上你。”顧蘭慧道。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葉玉軒陰冷地盯著顧蘭慧:“她自己沒眼光,瞧不上我是庶子,寧願嫁給一個病殃子,她看不上我,出了事,我為什麽要管?”

顧蘭慧大聲道:“阿秀曾經救過你,若不是她,你可能葬身火海。做人不能太沒良心。”

說完,她強抑湧到眼眶的淚水,轉身就走。

“你想我怎麽做?夏紫鳶是個瘋子,你知道她背後都有誰嗎?你們鬥不過她。”眼看著她的背影就要轉彎消失,葉玉軒大聲道。

顧蘭慧忙轉回來:“去找太子,如今隻有太子能救阿秀。”

“太子?”葉玉軒很猶豫:“太子已經為英國公的事跟皇上吵了,皇上大怒,隻怕……”

“太子能治夏紫鳶。”顧蘭慧道。

盧氏騎馬趕到英國公府,禦林軍將整個國公府圍了個水泄不通,盧氏根本進不去,可她還是從人縫裏看到躺沈驚鳳懷裏的顧明秀,才多久沒見?活蹦亂跳,會跳起來跟自己吼的孩子如今奄奄一息,麵色發黑,眼神渙散,真是將死之態,盧氏的心象被尖銳的利器刺穿,一陣劇痛。

“阿秀,阿秀,娘來了,別怕,娘來了。”

盧氏扒開禦林軍奮力往裏鑽。

禦林軍不知哪裏來的婦人,用刀架住,不許她進去。

“我是世子妃的娘。”盧氏後退一步,打開架式,她是爆脾氣,女兒在裏麵生死未卜,這些人卻攔著,沒直接動手已經在忍了。

“讓她過來。”清河走過去踹開禦林軍:“你們敢對顧狀元的母親無禮?她可是福康長公主的親家母。”

禦林軍這才讓開,盧氏急急跑過去抱住顧明秀:“阿秀……”

滾燙的淚滴在臉上,顧明秀很累,累得連睜開眼都覺得費力,盧氏的呼喚好遙遠,遠到隔了一世,好象自己又回到通州那間破舊的屋子裏,滿身爛臭,苟延殘喘的等死……

那時好想念盧氏,可盧氏比她還死得早,顧炫暉殘了,意誌消沉,那間屋子裏,除了偶爾會偷偷送她吃食的村民,再感覺不到半點人間溫情,來自親人的,幾乎沒有。

那種絕望,無助,就算隔了一世,感覺還是那麽真實又清晰。

她曾發誓,這一世,一定要活得精彩,活得恣意,活得有滋有味,可是……

“阿秀,醒醒,醒醒,娘來了,娘……來看你了。”

顧明秀用力撕開粘住的眼皮,模模糊糊看見盧氏的臉,愣了愣:“娘……”

可惜,光張嘴,發不出半點聲音。

盧氏心更痛:“阿秀,怎麽弄成這樣了?”

“娘,您過來。”顧炫暉很快到了,拉住盧氏。

盧氏大驚,將他一推道:“不是讓你呆在家裏嗎?誰讓你過來的?”

“娘,這個女人能救阿秀。”顧炫暉顧不得與她多說,將她拽到夏紫鳶跟前。

眼前的女人很漂亮,漂亮得象是畫裏的仙女,可又很妖嬈,眼神很不正經,盧氏下意識就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你能救阿秀?還是說,下毒的就是你?”以一個母親的直覺,盧氏本能地問道。

“你就是顧明秀的母親?”夏紫鳶很得意:“來得正好,你兒子已經跪下求過本姑娘了,你再給本姑娘磕三個響頭,本姑娘才考慮要不要救你女兒。”

“讓我兒子下跪?”

盧氏飛起就是一腳,直中夏紫鳶心窩。

“我兒子是新科狀元,簪花打馬禦街的狀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