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秀細細找了遍,竟沒找到權叔,也不知道在那破廟裏,權叔是怎麽過的。
城西,施家的一大鍋粥剛剛熬好,有人急急地騎馬過來送信:“新來的處置使要過來,說是要過來看看,還要嘉獎廖老爺。”
廖家老二正在主持施粥,聞言愣住:“這是真的?”
送信人道:“千真萬確,隻怕這鍋粥……”
廖老二道:“不急,先搬回院裏去,再熬一鍋便是。”
廖家人家仆急急過來,要將剛熬好的粥移回府院,突然走出一個胖胖的,笑眉笑眼的人來,攔住。
“粥香得很,既然已經煮好了,怎麽好浪費,不施給災民喝呢?留著吧,等喝完了再煮另一鍋好了,廖老爺果然是菩薩心腸,是個大大的善人呢。”
廖老二有點急:“這鍋是備用的,太稀了,處置使要來,自然要熬鍋更濃稠些的粥,我爹是個好麵子的,雖然近一個月來,一直施粥,可府裏的存糧也不是很夠,所以,粥有點稀,老先生見諒。”
可那胖老頭兒卻不動,這些個仆人想鈀粥搬走,還真不能,他站在那兒,看著也不高,雖然胖,可也不至於繞不過,可偏偏就象一座山一樣,能穩穩的攔住,誰也過不去。
廖老二很是不悅:“老先生這是要做甚?莫非我們這施粥還沒自由了?既是我家施的,想施哪鍋就哪鍋。”
胖老頭兒卻不說話,隻笑眯眯的攔著,眼看著處置使們就要過來了,廖家老二急了,抬手就推。
哪知,一掌推出去,連老頭兒的衣邊都沒沾到,定睛看時,他分明沒動,好好站在大鍋前。
他使了個眼色,家仆中有武功高的,兩個一同上去,想要將胖老頭兒拉開,哪知,同他一樣,兩人都撲了空,等到回神,老頭兒仍在前麵攔著,象是個沒有實體的虛像,看得見,摸不著。
廖老二心裏咯登了一下,不好,遇著硬茬了,這會子去調集人手也不現實,何況,這老頭兒深不可測,自家的護院全叫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而且,唐大人帶著處置使已然轉過拐角,正往這邊來。
廖老二隻好作罷,讓人將粥又抬回原處,笑著迎了上去。
大家寒喧過後,沈逸夏拍著廖老二的肩很誇了他一通,聽聞他也是讀書人,而且已然考中秀才,很是讚賞,笑道:“本世子的名頭你應該也聽說過,如果你想進皇家書院,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瞧你就是個好苗子,加把油,明年或許就可以中舉。”
廖老二大喜,靜安先生的名頭如雷灌耳,哪能沒聽說過,不過,這種皇室宗親,於他來說,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可望不可及,沒想到,他竟如此……平易近人,還如此欣賞自己,真真是……感覺自己如同一件被開了光的玉器,從此好運降臨,前途無量。
“多謝多謝,多謝世子爺厚愛。”聞聽消息的廖老爺此時也迎了出來,正好聽見沈逸夏的那一番話,上前行記致謝,不過,廖老爺可沒有廖老二這麽興奮,有些話,聽聽就算了,人家也沒真許什麽諾,何況……
“好香的粥啊,相公,我正好沒用早膳,給我喝一碗吧。”顧明秀走近粥鍋,用力聞了一口,高興道。
廖老爺臉色一變,忙道:“怎麽好讓世子妃喝這種粥,清湯寡水的,沒點營養,再說了,這鍋……也煮了許多天,不太幹淨,世子妃身嬌肉貴,可經不起這種賤物,會傷身的。”
顧明秀卻道:“我瞧著這粥還不錯,也不是很稀,蠻濃稠的,而且,相公說,咱們是來救災的,就該與災民是食,不可有特殊,災民饑不果腹,我們不可大魚大肉,盡量與災民同食。”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大勺舀動著鍋裏的粥,給自己盛了一碗。
清河急了,她跟在顧明秀身後,那副打扮比她的仆從還不如,扯住她的衣角小聲道:“你幹嘛?這種粥,打死我也喝不下去。”
顧明秀卻不以為然,前世她吃過更糙的飯食。
一邊說,一邊當真喝了一口。
沈逸夏道:“好喝麽?”
顧明秀笑道:“還行,就是沒什麽味道。”
沈逸夏道:“災民們,隻要能填飽肚子,就是萬幸,他們不會在意味道的。”
說著,他接過顧明秀的碗,也喝了一口。
一陣抽氣聲在災民中響起。
唐大人及一眾官員們死死地盯著顧明秀夫妻,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略帶呆滯的目光望著這至蠢夫妻。
沈逸夏喝過一口粥後遞還給顧明秀,自己去盛了一碗,卻是遞給唐大人:“你也來了碗吧。”
唐大人望著他手中的碗,臉色如同便秘:“不不不,下官出門時,已然用過早膳了。災民太多,還等著分粥呢,咱們不好把他們的口糧也吃了吧。”
沈逸夏道:“咱們怎麽能在災民口中奪食呢?肯定不行的呀,唐大人具善良,放心吧,本世子已然著人去府衙及唐大人住處,將所有存糧都搬至妥當之處,等明日再支一口大鍋,煮粥施粥。”
人群中響起一陣**,這是真的?災民們以看騙子的眼光看著他。
唐大人則一臉愕然:“世子在開玩笑?下官府衙裏那點餘糧,也沒多少啊。”
沈逸夏道:“有一粒算一粒,有一斤算一斤,當此國難之際,我等要為皇上分憂,要與民同悲,同苦,唉,唐大人不是舍不得那點口糧吧。”
一頂大冒筐下來,唐大人苦笑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世子都能與民同苦,下官豈敢不從。”
“那喝口粥吧,我知道你用過早膳,喝一口,以表決心吧。”
那盛著稀粥的碗又往他麵前一送,唐大人再難推辭,隻好端起碗,象征性的打算隻抿一口,誰知沈逸夏卻不鬆手,將碗底一抬,一大口熱粥直往嘴裏灌下,唐在人不得已,差點嗆著,眼淚都快出來了,那樣子,比便秘了十天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