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起身便往出事的地點去。
太後與皇後還有靜王妃顧明秀幾個也一道去了。
太子妃躺在冰冷的木板上，一身濕透，慘白的臉，烏紫的唇，一個多時辰前，還是鮮活的生命，現在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門板上，地位，榮耀，錢財對她來說都沒有半點用處了，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不知為什麽，顧明秀有點同情太子妃，假孕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若太子有生育能力，太子妃又何必……
貴妃蹲在太子妃的屍體邊，眼淚不住地往下滾，然後，她緩緩站起來，看見皇帝，也看見了太後，目光都隻是掃過，當看見顧明秀時，眼睛驟亮，如同野獸看見天敵一樣，齜牙向顧明秀衝來，一把揪住她的胸襟。
“好了，你滿意了，她讓你在東宮後門凍了兩個時辰，你逼她跳了池，用命還你夠了嗎？”
太後怒道：“貴妃，做什麽？放開，這事能怪阿秀麽？”
貴妃如一頭發怒的母狼：“不怪她怪誰？是，太子妃是假孕了，可她為什麽要假孕？顧明秀你更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難處嗎？深宮之中，女人想要有一席之地，想要個終身保障有錯嗎？沒個孩子她怎麽保住太子妃位？換了你在她的位子，你又能比她做得好多少？她假孕是不對，可你既發現了，為什麽不稟報，非要當從揭穿她？就是你，顧明秀，你逼死了她！”
見過混帳不要臉的，沒見過如貴妃這樣的，完全沒了羞恥心，用這種法子轉移注意力，一個犯了錯自盡的人，成了受害者，揭穿錯誤之人卻成了惡人，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貴妃，注意你的形象。”皇帝不悅地吼道。
“臣妾還要什麽形象？貴妃該有的儀態嗎？哈哈哈，這事又會扯上臣妾，一定又會有人說是臣妾指使的，是臣妾的陰謀，如今她死了，又是臣妾逼的，臣妾百口莫辯，皇上，你廢了臣妾吧，打入冷宮，甚至賞臣妾白綾毒酒或者短刀都行，臣妾認！”貴妃狀若瘋狂，嘶聲竭力地大叫著。
皇帝眼中滑過一絲不忍。
貴妃是狠人，知道這種時候，怎麽辯解都難以取信於皇上，不如會認下來，滿臉滿眼的悲愴與自嘲，反而讓皇帝信了幾分。
“她既認了，皇帝，這種企圖混淆皇室血脈的事，決不能容，廢了她。”太後卻不吃她這一套，冷聲道。
大宮女撲通跪下：“皇上，娘娘冤枉啊，這事真是太子妃一個人的決定，太子妃下與太子夫妻感情向來一般，殿下很少去太子妃屋裏，太子妃擔心地位，整日憂心忡忡鬱悶難解，這才想了這麽個蠢法子，娘娘真的一無所知啊，前陣子還派奴婢去東宮探聽過，奴婢那日還未能見到太子妃殿下，今日突然出事，娘娘當時氣得吐血，太子妃在翊坤宮下跪求娘娘求情想辦法，娘娘讓宮人將太子妃轟走了……”
皇帝目露猶疑。
“太子妃定是見葉良娣先懷上了，所以著急……”大宮女又道。
“好了，夠了！”皇帝煩躁地喝道：“都散了。”說罷要走。
太後道：“查清楚了嗎？她為何會落水，跟前的人呢？為什麽沒護好？就由著她死在禦花園裏？”
幾個太子妃的隨從都跪著瑟瑟發抖，為首的宮女道：“奴婢該死，殿下當時一個勁的哭，口裏還念著要回家，哪知走到池邊時，突然跳下去了，奴婢幾個都沒反應過來……”
“好一句沒反應過來，就可以推責嗎？一群廢物，都拖下去杖斃了。”貴妃陰森森咬牙罵道。
“饒命啊，娘娘，饒命啊皇上……”幾個宮女磕頭求饒。
皇帝心煩地揮揮手，算是同意了。
十幾條人命，就因為上位者的私心就要慘遭殘殺！
貴妃何其凶殘，好不容易抓到她的痛腳，又要讓她逃脫了嗎？
皇帝對她竟是重話也沒有一句。
還讓她無端指責一番。
顧明秀知道自己救不了，但還是不甘心。
“皇上……”顧明秀越眾而出，跪在皇上麵前。
皇上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你……有了身孕？”
太後道：“是啊，阿秀懷孕了，你這孩子，有什麽話起來說，這大冷的臉，受寒了怎麽辦？你可懷著哀家的曾外孫呐。”
顧明秀道：“皇上，太後娘娘，容稟！”
見她堅持不起來，皇帝本就煩躁的心更煩亂，礙於她懷有身孕，太後又在跟前，冷聲道：“有話快說，一會子病了，阿夏又怨朕。”
“皇上，於大梁而言，今年不算是個好年成，先是邊關有戰事，後又有地方災情，好在皇上英明果決，洪福齊天，這些困難都一一化解，渡過，已近年關，一年要有的開始，更該有圓滿的結尾，所以，臣婦鬥膽進言，皇帝寬宏慈悲，不宜殺戮見血，這些宮人有錯，但罪不致死，不如施以懲戒，饒他們一命。”
那連宮人本麵如死灰，料想再無生機，更沒奢望會有人替他們這些卑微的生命說情，哪知，最不可能的那個竟站了出來，不由愕然地往過來。
太後與皇後包括皇帝貴妃在內，都以為顧明秀不甘心貴妃又逃過一劫，尤其貴妃，等著她出招，嚴陣以待，哪知，她竟是為這些宮人求情，不由怔了怔。
皇帝道：“你……給朕行大禮，就為了他們幾個？”
顧明秀抬頭，眼神明亮真誠:“老舅，阿秀第一次做母親，可能是孩子的緣故吧，心會變得柔軟，一下子要死這麽多人，很難過，求老舅開恩，饒他們一命。”
她沒叫皇帝，如沈逸夏一樣叫老舅，皇帝心一暖，都說女人生了孩子會更加溫柔善良，不由回想起皇後懷靜王時，看人的眼神也同她一樣，溫柔真誠。
“皇上……”皇後輕輕喚道，慢慢走到顧明秀身邊跪下。
皇帝愣住：“皇後，你做什麽？”
皇後道：“方才靜王妃抱著小熙來見臣妾，那孩子一臉的笑，會拍手求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