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太監還在外頭候著,聞言嚇得直哆嗦。

顧明秀忙道:“不怪不怪,小公公也是職責所在,擔心皇上和各位大人們久等,臣妾很好,沒事的。”

若是換了旁人,隻怕由著皇帝處置小太監了,宮人的命本就賤,一個不小心就會主子處死。

可見這位世子妃的心很柔軟,不似陰險凶惡之徒。

一個身懷六甲的深宅婦人,會派人擄走皇妃?不大可能啊。

沈逸夏扶著她走到前麵,顧明秀正要跪下,沈逸夏小聲喚了一聲:“老舅……”

皇帝心領神會:“站著吧,跪著若動了胎氣,太後可不會饒朕。”

顧明秀也著實不想跪,大肚子跪下很辛苦,很難跪下去。

“謝皇上恩典。”

皇帝道:“顧氏,下跪之人你可認得?”

顧明秀這才抽空看了眼跪著的葉槿梅,葉槿梅眼神躲閃著,不敢與她對視。

“回皇上,臣妾認得,她是葉良娣。”

顧明秀一邊說一邊歪頭看葉槿梅,忍不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湖州不好嗎?”

眾人皆驚,這還用對質麽?世子妃一進來就已然承認了,至少她知道葉槿梅在湖州。

“阿秀……”葉槿梅愧疚地低頭,仍不敢看她的眼睛。

顧明秀這才注意到她身側的葉玉軒,對他點點頭道:“好久不見,前些日子聽阿慧說,你要娶國舅長女,姚家大小姐?”

眾人又驚,原來葉玉軒與姚國舅是這層關係麽?準翁婿!

確實有時間不見,再見她,葉玉軒仍然會不自然的緊張,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怦怦跳,水潤明澈的眸中,有似水的柔情。

“阿秀……”

顧明秀後退一步道:“請喚我世子妃。”

葉玉軒苦笑:“是,世子妃。”

卻並不回答成親的事。

顧明秀看了眼葉槿梅,歎氣道:“她是你的親妹妹啊。”

葉玉軒避開她的目光,沉默。

李公公將前情複述了一遍:“……葉良娣控訴世子妃你擄走她,可有此事?”

顧明秀點頭:“是我將她從太子別宛帶走的,而且秘密送到了湖州,讓她住在我家陪我祖母。”

真是她做的,而且,半點也沒有推托狡辯,直接承認。

她這麽爽快的承認,連姚國舅也沒想到,可又見她臉上既無畏懼,又無愧久,不由怒道:“敢問世子妃,你劫走太子宮妃,是何居心?”

顧明秀笑道:“居心?國舅爺是想問我是不是有陰謀?”

姚國舅冷笑:“自然,本侯真想不到你如此做的原因是什麽。”

皇帝也很想知道。

“沒什麽,就是看她可憐,幫幫她而已。”顧明秀道。

“她是太子宮妃,又深得殿下寵愛,有什麽好可憐的?”姚國舅怒道。

顧明秀問葉槿梅:“你在東宮過得很順心順意嗎?你的孩子……如何沒了的?我送你去湖州,可曾問過你的意見?”

葉槿梅垂頭,既不回答也不敢抬頭。

顧明秀道:“我找著你時,你在那間舊宅裏,身邊隻有一個小宮人服侍著,吃著劣質的飯食,麵黃肌瘦,不成樣子,你才流產,又大出血過,雖然撿回了一條命,身子卻虛得很,我擔心你再在那宅子裏呆下去,不用多久就會死,所以,我強行把你帶走,帶到通州的莊子上,我跟你講張大姑娘的事,講阿慧的經曆,你所依所仗的都不能護愛你,你所遭所遇著實淒慘,我勸你放開心胸,忘記從前,最好連名性也忘了,用另一個身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你同意了,我便著人送你去湖州,讓你以我表姐的身份住進去,正好陪伴我祖母,幫我盡孝,你欣然前往,並無怨懟,如今怎麽還在殿前告我禦狀了?阿槿,嚴格說起來,你我是親戚,我幫你憐你,也是出於好心,你這樣待我,真的不心虛嗎?”

她一口氣說了好大一堆話,有點氣喘,支著腰歇息,眾人聽得卻有點雲裏霧裏。

不過有一點是聽明白了,世子妃憐葉良娣可憐,將她從太子別宛帶走,並開導她,送她去了湖州,如果她不幫,葉良娣可能活不下去,象朵沒水沒養份的鮮花枯萎早死。

“你胡說什麽?一切都是你編造的,還真是巧言令色,皇上,不要信她,這位世子妃,能言善辯,巧言令色,又懂得算計人心,當初的太子妃就是著了她的道。”姚國舅道。

“編?”顧明秀好笑,又歪頭問葉槿梅:“我說的真是編的嗎?”

葉槿梅始終不敢抬頭看她。

姚國舅道:“皇上,世子妃親口承認了她擄走太子宮妃,如此大膽,若是縱容,不知將來還會做出何種更出格的事情來,如此有違律法,有違宮規視製的作派,實在冷人齒寒。”

“皇上,不論世子妃出於何種目的,擄走太子宮妃便是違法,既然違法,就該依法懲處。”刑部有位官員上前一步道。

有兩個帶頭的,稀稀拉拉也跟著有幾個人附議,有些人看沈逸夏的麵子,不敢做聲,心下卻也是不讚同顧明秀的作法的。

黃丞相有些莫明,也不明白顧明秀這樣做意欲何為,有心替她辯解,又不知如何說,隻好沉默。

葉玉軒睨了眼顧明秀,上前一步道:“還請皇上給臣妹一個公道,臣妹最近受了驚嚇,身子骨極差,半夜還會惡夢連連,著實可憐,臣很心痛。”

“心痛?你為誰心痛?葉槿梅,你妹妹?”顧明秀象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無奈搖頭,向前一步道:“皇上,將葉良娣送到湖州去,確實是臣妾所為,若此舉有違人倫道義,有違律法,臣妾願意按受懲處。”

皇帝劍眉緊鎖,目光銳利如鋒,冷聲道:“你為何如此?”

顧明秀正要開口,沈逸夏道:“皇上,是臣指使臣妻的。”

皇帝截口道:“你住口,別以為你替她擔責,朕就不會處置她。”

沈逸夏欲言又止,想要分辯,衣袖被顧明秀扯住,她向他搖頭,有些事,她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