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沒綁她,也沒看見她,你們是不是瘋了?有什麽證據說是我綁了?拿證據出來。”

沈逸春道:“父親算無遺策,便如大娘現在告不得你是一樣,阿秀保不齊也不是你親自動的手,你在朝中多年,宮裏總有一兩個眼線和能用得上的,阿秀還在月子裏,真要將她如何了,父親真要讓阿夏和大娘恨你一輩子嗎?”

英國公氣急敗壞,一甩袖道:“我懶得跟你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堂堂英國公,竟然想找個清靜地呆著都不能,算了,我走就是。”

說完,他轉身就走。

沈逸夏道:“把字簽了再走吧。”

說完,一閃身攔住他。

英國公抬手就推:“簽什麽?我不簽,那些錢就算我拿了,那也都是用在你們身上。”

沈逸夏道:“我列出你在我娘這裏支走的錢,並非讓你還,隻是告訴你一個事實,我並非你養大的,我沒用過你一文錢。”

英國公一橫目:“你什麽意思?”

沈逸夏道:“在你心裏,早就認定我不是你的兒子,所以,你在我身上並非付出多少感情與金錢,你我有父子之名,卻無父子之實與父子之情,這些年你對我都做過什麽,別人不清楚,你自己最清楚,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兒子,那我也不必賴在我英國公名下姓沈,做你的兒子,這是一份斷絕父子關係的書,你簽後,我便與你成陌路人,我母子都與你無關。”

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一直引以為驕傲的兒子,雖然懷疑他的血統,但這麽優秀和能幹的兒子還是給英國公帶來令人羨慕的榮耀,突然就要斷絕關係,成為陌路人。

心象被戳了個大窟窿,寒風卷了進去,透心的寒涼。

“好,好,我簽,就當沒養過你這個白眼狼。”說完,英國奪過文書,刷刷寫下自己的大名,然後向空中一拋,大步流星離去。

福康皺眉道:“阿夏……”

“娘,是他不認兒子。”沈逸夏啞聲道。

“可你也不能讓他簽這樣的文書啊,傳出去,人家會怎麽說?”福康道。

“我不在乎,隻是……娘……”沈逸夏眼圈泛紅。

“你便是逼他簽了文書,他也不肯放過阿秀,怎麽辦?他到底把阿秀藏哪兒去了?”福康急道。

沈逸春也道:“是啊,還是先找阿秀要緊吧。”

福康道:“阿春,你娘醒了,你還是多去陪陪她吧,我們先去找阿秀了,有什麽事,你可使人去公主府知會一聲。”

沈逸春點頭:“大娘,阿夏,你們快去找人吧。”

母子二人離開英國公府,一上馬車,沈逸夏卻讓車夫回公主府,福康怔住:“你不找阿秀?”

“娘別急,阿秀這麽大個人了,又有武藝,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保不齊就自個兒回家了。”沈逸夏道。

“你說什麽?自個回家了?阿夏,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福康大喜。

沈逸夏道:“娘,您要相信兒子的眼光,兒子這麽優秀,怎麽會找個傻子當媳婦兒呢?”

“那你在宮裏裝出那副樣子,剛才還……”福康氣笑,嗔道。

“兒子是在給您出氣,一會子回家後,您泡個熱不澡,解解乏,好身休息。”

公主府裏,顧明秀果然正在屋裏逗著兩個寶貝孩子。

福康一把抱住她:“你這孩子,嚇死為娘了。”

顧明秀不好意思道:“娘,是阿夏的主意,是兒媳不對,應該給您提個醒的,讓您擔心了。”

福康道:“究竟怎麽回事?”

“相公說,想讓國公放開您很難,得用非常之法才行。”顧明秀道。

原來,沈逸夏一早出門,去見了修遠,越國皇室政變,修遠身為越國皇三子,因性子慵懶淡泊,好音律,喜醫道,又愛遊山玩水,很前就離開越國,化名修遠行走在各國之間,修遠是在大楚與福康相識的,幾乎一見傾心,相遇時,福康已經嫁給了英國公,相見恨晚,說的就是他對福康的感覺。

這一見,便是誤終身,近二十年的陪伴,二人早就心心相印,相處舒服又默契,修遠深情,福康一開始是無心的,隻因她性子豪爽不拘泥,又兼音律,詩文政論皆優秀,見識廣博,與修遠極談得來,所以,日子一長,自然而然會將彼此當成至交好友。

隻是,襄王有意,神女再無心,時日一長,福康隻是在男女之事上稍遲鈍些,卻也並不傻,若二十幾年都看不出對方對自己有意,那便不是傻,而是在裝了。

福康不是拖泥帶水的,行事果決明快,一旦知道對方心意後,理有意疏遠,而修遠卻是極固執的,認定後便不肯放棄,知她有意躲避後,便事事小心,決不越雷池半步,二人間保持朋友關係多年,福康曾開誠布公地勸修遠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但對方隻是一笑子之,既不承認也不反對,反而讓福康感覺自己在自作多情,後來行事越發守禮周詳,不給福康添半點麻煩。

而這一回,修遠實在看不下去了,若福康過得幸福,他或許不會再生出綺念,會一直保朋友關係,但是,她過得並不好,尤其這一回,不是一般的傷害,被自己的丈夫如此侮辱,作為福康的朋友與傾慕者,若她再一味堅持,修遠覺得自己會瘋掉。

所以,他以退為進,要逼一逼福康。

當然,家中有事也是事實。

他的確該回去了,母妃年紀大了,體弱多病,思兒成疾,父皇……

沈逸夏與修遠,亦師亦友,很早以前,小小的沈逸夏就把這位年輕英俊又才華橫溢,溫柔淡雅的大夫當成了親人。

每每他被蠱毒折磨得死去活來時,修遠就成了他的救世主,救命良藥。

有時,他的藥未必真能止痛,但他溫文安慰,會在他最捱的時候給他講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為他講經文,音律,武功招術。

有修遠在,沈逸夏遭受的痛苦就要少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