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娘麵如死灰,死死地瞪著阿桃:“我是你娘,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阿桃道:“是我娘有怎麽樣?是我娘就很了不起嗎?我因為你,挨了二十板子,躺在家裏好生生的,禍從天降,全因為你蠢,你救不了哥,連我也拖下水,你怎麽不去死,早些死了,或許王妃還能看在你死了的份上,放我一馬,讓我在王府繼續當差。”

荊娘不知該說什麽了,仰天無聲地哭。

顧明秀一陣唏噓,不想再看下去。

見她要走,阿桃又撲上來,顧蘭慧生怕她傷害顧明秀,一掌將她推開。

“王妃,王妃,您說過,奴婢犯了錯該懲罰,奴婢昨天已經領了二十板子,您說要送奴婢去莊子上的,您不能出爾反爾,要說話算數啊。”阿桃在後麵大聲嚷道。

顧明秀走了幾步,到底沒忍住,轉身走到荊娘身邊,問道:“你可後悔了?”

荊娘泣不成聲。

“這樣的女兒,你還要救嗎?從始至終,她沒為你求一句情,沒為你分擔半點罪責,你還要為她犯下的事情頂罪嗎?”顧明秀語帶怒氣道。

荊娘隻是哭,什麽也不說。

阿桃卻急了:“王妃,您說什麽?什麽頂罪?她做了什麽,奴婢一概不知,奴婢傷重,從昨兒起,就沒出過門,別把屎盆子扣奴婢頭上,奴婢不認,奴婢冤枉。”

阿蓉拿出一個袋子往她腳跟前一扔:“這是你的吧。”

阿桃眉頭一皺,一把將那袋子撿起,塞入懷裏:“是我的體已銀子,就算要發賣了我,這也是我的錢。”

粗使婆子三下兩下就將那錢袋子搶了扔地上。

阿蓉將錢袋子打開,裏麵的錢灑了一地,有銀錠子,金錠子,還有珠寶首飾,外加兩午兩銀票。

“你一個下人,還是個二等丫環,在老太太屋裏當差,一年不吃不喝,一文不花也不可能有這麽多銀子,說說看,這些銀子哪來的?”顧蘭慧踢她一腳道。

阿桃眼珠子四處亂轉,好半晌,伸手一指:“是她,她給我的,這些都是她這些年給我,我積攢下來的,留做嫁妝的。”

顧蘭慧冷笑:“荊娘給你的?她在阿姐跟前當差,以前在湖州,阿姐自個兒的月例銀子都隻有五十兩,她能有多少,頂破天也就五兩,也就這兩年才跟著阿姐一道進了英國公府,阿姐給她的月錢漲了不少,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給你這麽多,何況你還有個化錢爐子的哥哥,你娘的錢,大多都被他拿去賭了,能餘多少給你?說吧,這錢哪來的?”

阿桃道:“她月錢是不多,但她在王妃跟前有打賞啊,還能……偷啊,偷了這麽多年,你們抓不到,就因為她把偷來的錢都給了奴婢和哥哥啊。”

荊娘氣得忘了哭,指著阿桃的手指在發抖:“你……你怎可如此無恥?”

阿桃大叫:“你說我無恥,那你別生我呀,生了又不管,管又管不好,這些年,你跟我在一起吃過幾頓晚飯,給我做過幾雙鞋,買過幾身衣服?人家女兒這個年紀,早有了婆家,你呢?我的終身大事隻能等著主子良心發現,哪天配個小子,再給他們家生奴才,因為是你的女兒,所以我這輩子,幾輩子都得是奴才,子子孫孫全是奴才,有你這樣的娘親,才是恥辱,永世不得翻身的恥辱。”

荊娘痛苦地大哭。

顧明秀長歎一聲道:“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但你隻有這樣的命,就得認命,這世間,也不是誰一出生就能是大家小姐,若都如你這般不知足不認命,大家小姐也會怨恨父母怪他們不是皇親貴族,自己不是縣主郡主,可便是縣主郡主不知足的話,還會怨父母不是皇帝皇後,自己不是公主,公主也有怨,為何自己的父母不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呢?豈不一生下來就是仙女?所以,守好本份,做一個本份厚道的人,平和些,多行善積德,或許下輩子,人就能投胎當小姐,不做丫環了。”

又對荊娘道:“還不肯說實話嗎?她哪怕有一點尊敬你,拿你娘親娘待,我也還能容她一二。”

荊娘苦笑:“王妃發賣了奴婢吧,奴婢無話可說,隻求王妃網開一麵,放過阿桃,送她去莊子上也行。”

顧蘭慧忍不住了:“你還真是個死心眼子,明明她就沒拿你當娘看,你還要替她頂罪,她若有半點悔改之心,也還算有救,你真是……辜負了阿姐對你的一片心。”

荊娘道:“虎子沒了,我活著也沒意思,隻求一死,小姐,奴婢這一世對不住你,下一世……咱們主仆還是莫要再相遇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陌路。”

沈逸夏道:“那是最好,不過,這話不應該是從你嘴裏說出來,聽你語氣,還在怪我娘子待你不夠好,那你看看這是什麽?”

他扔出一個長命鎖,是個有年頭的銀鎖,上麵刻著長命百歲幾個字。

“虎子?這是虎子的?”荊娘撿起,猛抬頭,眼中有亮光:“王爺從何處得來?”

沈逸夏道:“自然是你兒子給的,這是他身上唯一沒有賭輸的東西。”

荊娘小心翼翼地問:“虎子他……他什麽時候給王爺這個物件兒的?”

“昨兒。本王將他救下後,看押起來,怕你擔心,找他要了這個。”沈逸夏道。

“王爺你……你救了虎子?”荊娘不可置信道。

沈逸夏道:“本王才不想救那等潑皮無賴,隻是不救的話,阿秀會難過,因為你是她的乳娘,盡管她可以不拿這一萬兩銀子,也不算有違良心,可她還是要救,本王能有什麽法子?她不開心,本王也不開心,她的開心值萬金,本王願意為博她一笑出一萬兩。”

荊娘大喜:“可王妃為何……為何一直不告訴奴婢?”

沈逸夏道:“本來是要告訴你的,可太忙了,還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