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隻衣袖長短差不多,斷口雖然毛燥有絲線,看著卻更象件半臂,還顯得新穎別致。
眾人訝然,有人輕笑出聲。
沈驚鳳也露出驚訝之色,後冷哼一聲,高傲地走了。
王小姐也要走,顧明秀卻前一步攔著。
“幹什麽?”王小姐警惕地後退一步。
顧明秀將兩隻斷袖塞她手裏:“損壞人衣手就這樣走?”
“你想幹什麽?”
顧明秀道:“市麵上這種貢絲有價無貨,如王小姐這種級別的官宦之女自然是買不到更穿不上的,如此貴重的衣料被毀了,自然要照價賠償。”
“你想得美!”王小姐窘著臉道,這種貢絲她確實想穿也穿不上,不是價格問題,而是產量極少,隻有宮裏才有。
“看來你是不想賠了,也不是不可以,壞了我的東西,我總該找點什麽補償補償吧……”顧明秀上下打量著王小姐。
她有雙清亮明麗的眼睛,目光卻少有的清正犀利,王小姐有種被獵人盯上獵物的危機感。
她陡然抱住自己的頭,滿臉戒備護住滿頭珠翠。
顧明秀狡黠一笑:“我瞧你這衣服是杭綢的吧,上等的料子,很不錯呢,不過,比我這件貢絲還是差了許多,這樣,公平點,你毀我一隻袖子,我就……”
隻聽“嘶拉!”一聲脆響,王小姐的外衣自胸口處撕破,扯下,拋向半空,動作利落幹脆。
大熱天王小姐裏麵隻著了件半胸裙,雪白的肌膚一下子果露在空氣中,來來往往雖無多少男客,但國公府的仆從卻不少,眾目睽睽之下,王小姐又羞又氣,想死的心都有了,突然哇地一聲大哭。
“嗯,哭大聲點,可以引來更多人。”顧明秀不冷不熱道。
王小姐立即捂住嘴,淚眼朦朦。
顧明秀道:“按說呢,你這件衣服也抵不過我這對袖子,不過看在你哭得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大人大量,算了,常媽媽,咱們走吧。”
常媽媽呆若木雞地站著,聞言呆呆點頭往前引路。
有了這場戰績,一路上,再無人跟她囉嗦,顧明秀一路被引到賓客區坐下,那是一個很大的映罩在半山下的船塢,頭頂有蒼翠茂密的大樹遮掩著,南麵是開闊的湖麵,碧色蓮葉層層疊疊,粉的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顧明秀一下子心情好了。
北方的水很清涼,如果不是蓮葉太過濃密,好象下水遊一圈再上來啊。
“姐……”顧蘭慧四處打量著,眼神熱烈,用手肘頂了頂顧明秀:“你看……”
顧明秀這才發現,別人都是三三兩兩圍坐一桌喝茶吃點心聊天,隻有她們姐妹獨在一桌,無人過來招呼理睬。
顧明秀無所謂,本來就不認識,幹嘛非要裝很熟與人寒喧?正圖個清靜。
可那些人看似不睬這邊,言談中卻又少不得這對姐姐,尤其是顧明秀,方才她可是手撕了王小姐,那麽任性跋扈的王小姐又羞又臊的哭了回去。
“……為何國公府也沒人出來說句公道話,這也太欺負人了,王小姐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過一截衣袖罷了,就這麽睚眥必報,小家子氣不說,還心胸狹窄,以後真成了世子妃,豈不將整個國公府的家風都要敗壞?”
“唉,你們也別想多了,國公府之所以沒管,不就是沒真拿她當世子妃麽?沒聽說她隻是個藥引子麽?反正世子妃的頭銜也頂不了多久,就由她蹦達幾天吧。”
“就是,怎麽著也是世子的未婚妻吧,你們瞧見有府裏有正經主子來打過招呼沒有?”
“聽說常媽媽是殿下跟前的……”
“又不是秦嬤嬤,常媽媽不過是殿下留在國公府的,再怎麽也是個傭人。”
顧蘭慧聽不下去:“說得好象她們就有正經主子來招待了似的。”
顧明秀不以為意:“要是還有睡蓮就好了,一會子咱們倆去劃船摘蓮蓬。”
“好啊,多少年沒跟姐姐一塊摘蓮蓬了。”顧蘭慧很高興。
“二位是顧家小姐?”這時,有個年輕女子走過來行了一禮道。
顧明秀怔住,這個人她太熟悉了,葉玉軒的妹妹,葉槿梅。
前世葉槿梅進了東宮,太子侍人,後升為良娣,十九歲上難產死了。
葉玉軒一直懷疑她是被人害死的。
“葉小姐你好。”顧明秀起身。
葉槿梅愣住:“你認得我?”顧蘭慧也詫異地看著她。
顧明秀道:“不認得,猜的。”
顧蘭慧:“猜得這麽準?”
顧明秀道:“你沒見她與葉二哥和世子都有幾分相象麽?加之也就她來我們這邊說話,不難猜啊。”
葉槿梅掩嘴笑道:“哥哥說阿秀你聰慧爽利,果真如此。”
“你是……世子的妹妹?”顧蘭慧難得有點發窘,忙也起了身。
“嗯,世子是大哥,我與二哥是一個娘生的。”葉槿梅大大方方道。
“哦!”一聽她也是庶出,顧蘭慧鬆了一口氣,笑容也沒方才那般慌張。
三人在一起喝茶閑聊,葉槿梅性子柔和溫良,說話細聲細氣,顧蘭慧也是溫柔似水的人兒,這一桌也就顧明秀的聲音大,說話跟炒豆子似的清脆又利落。
大家小坐了一會兒,英國公側夫人謝氏扶著齊老太君過來了。
大家起身向老太君行禮,老太君六十多歲的樣子,頭發花白,麵色紅潤有光,很福態。
揮手讓大家坐下,她自己在正中間的桌旁坐下了。
謝氏則坐在她身側,身後站著英國公的兩位妾室,許氏和楊氏,五少爺沈四明就是許氏所生,許氏生得眉清目秀,嬌若迎風扶柳,一股子病態美人我見猶憐的風韻。
大家寒喧了一陣,顧明秀坐在最不打眼的地方,也沒打算讓老太君注意,她和沈逸夏雖然有了婚約,但一未訂親,二英國公府也未曾有半個長輩上顧家的門,沒有女方反而巴巴地往男方家長輩前湊的道理,而且進府這麽久,英國公府也沒拿她當未來的世子妃待,所以,她隻當是個普通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