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惹目,不待表別人肯放過她。

各家小姐都上前見禮,輪到顧明秀和顧蘭慧兩個也自報了家門,老太君像是沒聽清楚或者沒注意,隻禮貌性的誇了兩句她兩個長得好看之類的話,便讓二人退下。

顧蘭慧卻突然道:“小女從湖州來,也沒什麽好東西送給老太君,這是小女自個繡的團扇,天熱,給老太君拿著解解暑氣。”

齊老太君眼皮微抬,笑道:“難為你這孩子了,既是親手製的,那我就拿著了。”

顧蘭慧雙手奉上,謝氏接了過來,細看之下誇道:“倒是好手藝,十字雙麵繡,難得呢,這就是有名的湘繡麽?”

齊老太君看了眼道:“嗯,挺精致的,你是湖州來的麽?”

顧蘭慧:“回老太君的話,小女正是湖州人士,隨父兄和姐姐一道來了親城,我姐姐正是與世子訂了親的。”

齊老太君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著顧明秀:“你?是夏兒的未婚妻?”

顧明秀也有點懵,莫非沈逸夏與自己訂親,齊老太君不知道?

“是有婚書。”顧明秀道。

老太君突然一拍桌子:“那前兒是你在齊雲齋打我英國公府的旗號?”

齊雲齋的事果然傳到了英國公府。

顧明秀道:“不是。”

“你還狡辯,齊雲齋的胭脂膏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預訂的,我可聽說你們姐妹原本要空手而歸的,是你打出了國公府的旗號才能訂下來,還沒過門呢,就知道招搖了。”謝氏聲音不大,卻透著尖利威嚴。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突然對自己發難,這是有備而來的麽?

顧明秀眉頭緊蹙:“我並未打出英國公府的旗號,這天底下,也不是隻有英國公府的人才能買齊雲齋的東西吧。”

語氣中明顯的不屑,讓謝氏大怒,她冷笑:“你算什麽東西,湖州小吏之女,若非與阿夏訂了婚書,誰認得你是誰?誰不知道齊雲齋的規矩?”

“我說過了,我未曾做過,信不信由你。”顧明秀有幾分不耐,若換了前世,她會扭身就走,現在她強壓住火氣道。

“姐,那日你拿的不正是世子爺給你的印信麽?要不然那齊雲齋的夥計怎生還會問你要不要訂兩套新款麵霜?”顧蘭慧小聲道。

說是小聲,堂裏支著耳朵聽笑話的又有誰聽不見?

“還不承認嗎?你妹妹都作證了。”謝氏道:“老太君,兒媳也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想的,似這等虛榮又張揚的女子,還真不適合進我英國公府的門。”

“可不是嗎?聽說方才還把王小姐的衣服當眾給撕了。”許氏跟細聲細氣跟蚊子一樣說道。

“粗魯,沒教養。”謝氏道。

“我再說了遍,我沒打著英國公府的旗號做任何事。”顧明秀終於忍不住了,淡淡地看了顧蘭慧一眼,又向齊老太君一福道:“小女身子不適,先行告退。”

“你站住,把印信交出來。”謝氏大聲道。

“是啊,若她以後又拿府裏的印信出去招搖怎麽辦?若隻是買些脂粉之類的倒也罷了,難保有那些愛鑽營又找不到府裏門路的會找上她呢。”許氏又小聲道。

楊氏道:“不至於吧,若真是拿了印信,也是世子爺的意思,我們……”

許氏道:“楊姐姐到底是公主府裏出來的,想法就是不一樣。”

“好了,就讓她交出印信吧,小孩子家不懂事也是有的,別太為難人家。”齊老太君不太喜歡幾個妾室當著那麽多客人的麵起爭端,抬了抬手道。

“拿出來。”謝氏身邊的婆子走到顧明秀身邊,很不客氣地下令。

“我身上隻有一個印信,是我自小就帶著的。”顧明秀掏出那枚印信,拎在手中。

“這不就是……”顧蘭慧說到一半頓住,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顧明秀。

“這是我外祖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老太君一定要收走麽?”顧明秀道。

婆子將印信拿過去給齊老太君過目。

齊老太君這才看清,那是一枚博陵李氏的印信,雞血石刻的章子,小巧又精致,那是顧明秀一歲生辰時,外祖母李氏送給她的周歲禮,與徐老太君給的那枚不同,不能支錢,卻能代表博陵李氏一族的身份。

博陵李氏在五姓七望中居首,近百年來族中宰輔就出了三位,進士一百六十多位,舉人不計其數。

老太君自然知道顧明秀是範陽盧家的外孫女,卻不知,還與博陵李氏也有親戚關係,轉念一想也不奇怪,幾大望族之間通婚是在尋常不過的事,畢竟顧明秀的祖母也是崔氏女。

此女子一人與五姓中的三大族都是親戚,難怪祖康公主會選個七品小縣令的女兒為媳,果然眼光毒。

“倒是誤會你了,既然是你外祖母之物,那就好生收著吧。”齊老太君道。

謝氏很不甘:“那日她可還訛了萬夫人三千兩銀子……”

“訛了又如何?與你有關嗎?”一個清亮的聲音由遠至近,徐徐而來。

顧明秀徐聲音去,隻見一位宮裝麗人緩緩而來,她鳳目含嚴,秀眉染黛,鼻如懸懸,唇如紅櫻,唇畔一抹似笑非笑,讓人無端生畏。

這位莫非就是……長公子福康?

“殿下——”船塢裏,連齊老太君在內,齊刷刷全行跪拜禮。

顧明秀與顧蘭慧一道跪下,一雙煙藍色繡鞋緩緩步入眼前,一隻纖細白晳的手伸來,顧明秀愣了愣,抬眸一笑,牽著那隻手站了起來。

“平身吧。”福康公主淡然道。

說著過去親手扶起齊老太君:“不是跟您說過,在家裏隨便些,不用行大禮麽?”

若你真不讓,又為何等我跪下這般久才過來扶?

齊老太君笑道:“你我雖是婆息,君臣之禮還是不能廢的,福康,你不是正忙著麽?怎麽有時間過來府裏了?”

福康對顧明秀點點頭,示意她跟上,自己扶著老太君坐下:“原也是抽不出身來,但府裏設宴,又請了夏兒最在意的人,他忙著主考顧不過來,我這個做娘親的隻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