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最好，但也不知人年紀大了怎麽的，看她頭發花白，精氣神大不如以前，心下難過，走過去問道：“夫人還是沒好一點嗎？要不要請太醫？”
盧氏道：“又不是皇親國戚，老爺官位也不高，憑什麽請太醫，人家才懶得來呢。”
雖然說的是事實，但顧知遠聽了還是不舒服，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管什麽情況下，說話都不中聽。
顧蘭慧倒沒顧這些，忙道：“公主府裏有太醫，坐堂的，女兒與他相熟，我去請吧。”
顧知遠道：“去什麽公主府……”
盧氏打斷他：“阿秀呢？是了，我女兒是理親王，請個太醫算什麽？她娘病得這麽嚴重，怎麽也不見她回來探病？當王妃了不起了？”
因為她病著，大家都沒告訴她顧明秀受傷的事，聞言顧知遠更加煩,冷聲道：“她又不是大夫，她回家探望你了，你的病就好了？”
盧氏：“阿夏不是大夫嗎？她回來，阿夏也跟著回來，有阿夏在，我什麽病不會好？”
這倒是實在話。
可是……
顧蘭慧也不想顧明秀知道盧氏生病的事，免得她擔心。
“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事，阿夏如今是理親王，朝中事多，太醫病了，他要在宮中照顧，聽說長公主也身體有恙，你呀，就別矯情了，阿慧說請太醫來，就好生讓太醫瞧瞧吧。”
起風了，有點冷，顧知遠脫下披風，披在盧氏身上。
披風上帶著他的溫度，肩上陡然一沉，盧氏一時不適應他的關懷，怔了怔。
顧知遠歎了口氣道：“走一走就進屋吧，別著了涼更添病症。”
說完人就走了。
盧氏鼻子有點酸，還是剛成親時，他對她有過這樣的溫柔，但她從嫁進來起便瞧不上他，嫌棄他出身低，言語上總是諷刺，態度也不恭敬，男人嘛，哪會一直在妻子跟前作低伏小，剛開始的新鮮勁一過，便對她沒了興趣，甚至還厭惡，林氏雖然長得好看，但與她也是各有千秋，隻是林氏在他跟前擅會伏小，小心奉承，男人當然喜歡，後來就有點寵妾滅妻的味道了。
可如今林氏反而對他冷淡了，隻顧著吃齋念佛，常一個人住著，有時情願與盧氏在一起閑聊家常，也很少去他跟前服侍。
難得老了老了，他又關懷溫柔起來，還真是……不習慣。
顧蘭慧扶盧氏回去歇著，盧氏道：“你的婚事如何了？中山侯府怎麽還沒點訊息，莫非真要退婚？”
顧蘭慧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才好，中山侯夫人態度好很多了，不像之前那般反對，可也正如盧氏所擔心，一直沒有信，這幾天忙著陪姐姐和長公主，沒時間與梁公子聯係，雖然他派人送了幾回玩藝兒和吃食過來，但總沒見麵說得清楚。
“大娘……”
盧氏搖頭道：“算了，我不該提的，你心裏也不好過，犯錯時年紀小，不懂事，現在知道錯了，可人生就是這樣，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犯過的錯，又不能象蒙了灰一樣一抹就無痕，所以啊，還是得聽大人的話，當年也沒少教過你，你就隻聽你娘的，你娘小門小戶出來的，見識畢竟是短了些，隻能看到眼鼻子前的事，你看阿秀，她就比你好，看得長遠，又有主見，當初是她自己一意要嫁阿夏的，如今當了理親王妃了。”
雖然盧氏教訓的話也沒錯，但顧蘭慧卻寧願顧明秀沒當理親王妃，沒嫁進皇家，日子會過得平順很多，可如果顧明秀不嫁給沈逸夏，當初不是英國公世子妃，又如何能把自己從靖國公府救出？
所以，還是很感激她是英國公世子妃，如今又是理親王妃，自己和父母都沾了她的光，隻是，苦的是顧明秀自己。
“這幾日也得虧是病了，不用出去應酬，要不人家問起你的事來，我還真是……沒臉回答，阿慧啊，要不要回湖州去，大娘為你說們更恰當的親事？”
顧蘭慧愣住：“恰當的？”
盧氏道：“阿慧，咱不能再想著攀高枝了，要認清形勢，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中山侯府太清貴，咱不攀了，你祖母那有個親戚，是湖州永縣縣令，年紀也不大，三十郎當，元配病故了，同進士出身，雖是續弦，可你也不是頭婚，所以……”
好像也有道理，顧蘭慧也知道盧氏是真心為自己好，那個人的條件也不錯，可是，為什麽這麽難聽，心裏好難過……
“大娘……”
“別這麽快回複大娘，你好生想想，也別再主動與那中山侯府的人來往了，你是女兒家，要矜持，別看輕了自己，女人天生就是讓男人追求的，別忘了，一家養女百家求，就算你如今是下堂在家，可你也不差，漂亮，能幹，又賢惠，知書達理，有個狀元公又是禦書房行走的哥哥，有個親王妃，這些都是你的底氣，咱犯不著上趕著求人家，明白嗎？”盧氏拍著顧蘭慧的手道。
顧蘭慧鼻子一酸，這是她長這麽大，在盧氏嘴裏聽到的最貼心的話。
“大娘……”顧蘭慧很委屈，憋了這麽久的情緒一直沒有釋放，這幾天因為顧明秀和福康，都無暇顧及自己的心情，真的很想哭，可一直沒有能哭的懷抱，觸動眼淚的點，但憋著總是能受的。
撲進盧氏懷裏，抱住，嗚嗚地哭。
盧氏向來不愛與人親密接觸，可能與她小時候在邊塞軍營長大有關，那邊有太多敵人，總處於防備狀態。
連顧明秀都很少抱過，最近抱孫兒……那又不一樣，小孩子嘛，不抱能怎麽著？軟乎乎的都站不了，顧蘭慧這麽大了……
感覺她的抗拒，顧蘭慧撒嬌：“大娘，別動，就抱一會兒嘛。”
顧明秀不愛撒嬌，常與她針鋒相對，母女兩見麵沒兩句就會吵。
阿慧和阿秀的身量差不多，阿秀稍高一點，懷裏的人兒香香的，柔柔弱弱，楚楚惹人憐愛，盧氏僵硬的手試著拍了拍顧蘭慧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