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很溫暖,原來女兒在懷裏撒嬌是這樣的麽?

阿秀受了委屈為什麽從不來她的懷裏哭?

披風掉了。

顧蘭慧這才從盧氏懷裏鑽出來,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淚,撿起披風替盧氏披上:“大娘,我去給您請太醫,阿姐她……病了,姐夫在照顧著,醫生說不能出門,怕愴風加重病情,所以沒來看您,沒告訴您也是怕您擔心,您病的事,也沒告訴阿姐。”

盧氏皺眉:“她病得很重?若是不重,以阿夏的本事,早好了,肯定很重。”

顧蘭慧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姐夫那個人,把阿姐看得太重,就算一點小病也弄得如臨大敵,他看著呢,不讓阿姐出門,放心吧,有姐夫在,阿姐很快就會好的。”

顧炫暉下班回來,就見母女二人正往正院去,忙走快兩步:“娘,您今兒可好些了?”

看見兒子,盧氏的心情就大好,笑道:“好多了,不拉肚子了,就是沒精神。”

顧炫暉道:“兒子給您請了太醫過來,阿慧,扶娘回屋去,一會子太醫就到了。”

顧蘭慧扶著盧氏回屋,顧炫暉去見顧知遠了。

長公主府裏,顧明秀這兩日嗓子好了許多,說話沒那麽難受了,便去看望福康。

修遠正給福康把脈,吃過紫金丹後,福康的傷勢好了很多,見顧明秀過來,又見她頸間的於紫,眼睛發熱:“阿秀,快過來,讓母親瞧瞧。”

顧明秀福身上修遠行禮,修遠忙托住,又探住她的脈,顧明秀知道他醫術高明,沒動,由著他探脈。

“阿夏的醫術不錯,好很多了,隻是……嗓子有點損傷,不礙事,再多休養些日子就能複元。”

顧明秀點頭:“多謝。”聲音廝啞。

福王起身攬過她:“對不起,阿秀,是我們母子對不起你。”

顧明秀搖頭:“為什麽說不對起,又不是您和阿夏傷了我,您隻是……遇人不淑罷了,不是您的錯。”

福康道:“你不恨我救了他?”

顧明秀搖頭:“他是您的夫君,幾十年的夫妻,怎會沒有感情,他也是阿夏的父親,他可以死在很多人手裏,不能死在阿夏手裏,尤其是為了給我報仇而殺他,就算他的理由再充分,也會讓他於世人不榮,兒媳我也會被人唾棄,會冠上禍水之名,您是在幫阿夏,幫我,您不是救他。”

修遠讚歎道:“難怪阿夏喜歡你,還真是個賢達通透的孩子,不枉阿芸你疼她一場。”

顧明秀道:“您也別誇我,您來,是想帶走母親麽?”

福康大窘,急道:”阿秀……”

顧明秀道:“母親,我希望您幸福,我知道您苦了一輩子,所求不多,就希望有個人能真真誠誠全心全意待您,我覺得這是一個女人最基本最簡單的願望,您也隻是個女人,有這樣的想法,一點都沒錯。”

福康眼圈泛紅。

顧明秀道:“可我不是很相信修遠先生。”

修遠也不生氣,挑眉問:”為何你不相信我?我又不是想與你一同過日子,你相不相信並不重要,阿芸怎麽想才是最重要的。”

顧明秀道:“真的不需要旁人的意見麽?先生娶妻不需令尊令堂的意見?若令尊令堂不同意這門親事,先生還是要執意娶麽?”

修遠皺眉:“你與阿夏是小輩,怎麽能等同父母意見?”

顧明秀道:“先生避重就輕,不肯回答您父母對這樁婚事的意見,可見,您想要的婚事,可能得不到父母的祝福,甚至極力反對。您可想過,母親這個年紀,這個身份,嫁去了您的國家,遠離家鄉親人,周遭都是反對她甚至敵對的人群,你讓她如何自處?若她隻是十七八歲的小兒女,天長日久,還可以想法子令你的家人喜歡、和接納她,但她不年輕了,你們的婚姻並不容於世俗,到了你的地方,母親便隻有你一個人,你能保證她不受到半點傷害嗎?若你忙於事業,把母親留在家裏,你可想過,她需要一個人麵對多少風刀霜劍?你許的幸福,能達到嗎?就算你有心,可力也有不逮的時候呀。”

修遠臉色發青,轉眸看向福康。

福康卻微低垂著眉眼,似乎在認真聽,又似乎在思考。

修遠的眼神漸漸黯淡。

顧明秀又道:“你說母親不用在乎我和相公的感受,你可明白,對於一個年滿四十的女人,人生過半,最在乎的是什麽?除了情愛,她最在乎的是子女,做過母親的人,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孩子,無論他有多大,有多自立,在母親的心裏眼裏,他還是孩子,她舍不得也放不下,你若就在大梁朝還好說,若遠嫁,離開她熟悉的環境,新家庭裏的人再不合,會更加牽掛遠方的兒女,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你這樣要求,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這話真戳中修遠的痛處,唇邊浮起一抹苦笑:“阿芸,二十年了,我求了二十年,終於等到你鬆口,卻是強人所難……”

顧明秀欲接話,福康抬手製止:“阿秀,你讓我想想。”

顧明秀知道福康為難,也知道這是福康自己的事,自己的人生,如何選擇,旁人都不能替她作主,更不能用親情綁架她的意願。

“母親好好養病,有修遠先生照顧,阿夏和兒媳都放心,兒媳先走了。”又向修遠行禮:“方才說話有些冒犯,但都是肺腑之言,作為親人,總會把親人的難處想在前頭,我不是反對您與母親的感情,而是希望您與母親將來能真正幸福,有冒犯之處,請原諒。”

修遠無奈苦笑:“我知道,你放心吧,你母親這裏有我。”

顧明秀轉身,福康顫聲喚道:“阿秀……”

顧明秀愕然回身,卻被擁入懷抱,福康拍著她的背哽聲道:“阿秀,謝謝你,你的心意,母親明白。”

顧明秀也鼻酸道:“母親,我和阿夏永遠都支持,不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