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也遇到了一個人。

也同樣是一個女人。

如果赫爾加仍舊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話,她就是一個一千多歲的老女人了,要比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年老。

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因為赫爾加不是純粹的人,她是一個新晉的神明。

神明嘛,總是會保有自己的美麗外表。

畢竟一個年輕的神明和一個年老的神明,信托就是會用腳作出選擇。

“所以你是來告別的,而且聽你的意思,我是最後一個,是嗎?”

“重要的人總是排在後麵啊,對於這一點,我想您應該深信不疑才對。”

“或許對別人我會深信不疑,但是你鬼主意太多了,誰又說得明白你在幹些什麽呢?

再者說了,你突然到我這裏來告別這件事情本身就很離譜,雖然你的實力增長的很快,但是在魔法網絡那種東西的附加之下,力量增長得不快才不正常,但即使是這個力量增長的速度保持下去,你也還有一段時間才可能成為半神,成為半神之後,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才能夠成為神明,更別提你選擇的路要比正常成為神的路難多了,怎麽可能那麽簡單的就度過去了呢?”

“先祖你還是見識太少,我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事情我和你解釋不清楚也沒辦法跟你解釋,所以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就能夠離開了,為了節省時間,我還是打算先把這邊的事情都交代一下比較好,免得我突然離開,這邊的事情還處理不完,萬一因為我的離開而導致世界沒有辦法走上正軌,最後導致世界毀滅了怎麽辦?”

赫爾加:“……”她是真的不想打擊喬恩的自信心,但是一個世界哪有那麽容易就毀滅的呢?

不離譜嗎?

不過這種自信也不是什麽壞事,反正赫爾加無所謂,都是喬恩自己的事情,不管怎麽說,孩子有這種自信是件好事兒。

“你還有沒有別的事?

如果沒有別的事兒就趕緊回去吧,孩子長大了,不可愛了,我現在看著你都有點生氣。”

“……”喬恩對此表示無奈:“那好吧,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我先走了。”

出來已經是夜晚,莊園之中安靜得很,布萊爾在房間之中看書,他父母並沒有在這邊住,而是帶著兩個弟弟在楊家莊園住。

外祖母老了,喜歡熱鬧點,也喜歡小孩子。

布萊爾已經不小了。

再有兩年,她就要進入霍格沃茨讀書,同時開始承繼赫爾加留在人間的恩澤,這注定是一條光明的道路,但再怎麽光明的道路上也終究會有一些坎坷。

希望,她能夠平安順遂的走下去。

雖然和自己在一起共處的時間不是特別長,但這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妹妹。

“哥哥,你還沒睡覺嗎?”

小布萊爾從房間之中走出來,手裏麵端著杯子。

“是啊,哥哥還在忙,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我到時間睡覺了,下去接杯牛奶,卡萊迪叔叔和阿姨正在忙著製作新的書桌,所以我要自己去接。”

喬恩笑了笑,揉了揉布萊爾的頭發,拿過了小姑娘手中的杯子。

“哥哥帶你去倒牛奶。”

他牽著布萊爾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

其實這種日子也挺好的,不用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煩心,也不用擔憂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問題。

但是,很可惜,他是過不上這樣的日子了。

“布萊爾。”

“嗯?”

“如果哥哥離開了,你會想念哥哥嗎?”

“當然會想念哥哥呀。”

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可是哥哥為什麽要離開呢?”

“因為……

哥哥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過,哥哥也會想念布萊爾的。”

他來到廚房倒了牛奶,然後把布萊爾送回房間,給布萊爾講了故事哄她睡著,這才來到了花園裏。

又是一個冬天。

但有了恒溫魔法陣的存在,花園裏麵仍舊如春天般溫暖。

這樣就挺好的。

……

或許這樣一點也不好。

站在寒風和雪地之中,赫敏看著麵前的人影,總算是確認了,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因為那種味道,又出現了。

哈利則是另外一種感受,他有一種新奇的感覺,看著這個人,不需要赫敏掐他的胳膊,這女人是麻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她站在那兒凝視著一座非巫師完全看不見的房子。

但就算她是女巫也夠怪的,在這麽寒冷的夜晚跑出來,就為看一座老屋的廢墟。

而且,按照魔法常規來說,她應該根本就看不到他和赫敏。

哈利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好像她知道他們在這兒,而且知道他們是誰。

正當他得出這一令人不安的結論時,那女人舉起一隻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赫敏在隱形衣下哈利靠了靠,手臂緊貼著他的手臂。

“她怎麽知道?”

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但其實赫敏知道,她身上有特殊的魔法痕跡,是喬恩留下來的,便於讓那個女人確認身份。

所以現在這種情況,在她的意料之中。

隻不過她不能表現出來。

那女人又更起勁地招了招手。

哈利能想出許多理由不聽從這召喚,但雙方在空****的街道上對視時,他對她身份的猜測越來越強烈了。

她會不會這幾個月一直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是不是鄧布利多叫她在這裏等候,說哈利總有一天會來的?

會不會就是她在墓地裏暗中窺視,又尾隨至此?

而且她能感覺到他們,這一點也令他想起某種他從未遇見過的、鄧布利多式的法力。

終於,哈利說話了,赫敏驚得一跳。

“你是巴希達嗎?”

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點點頭,又招了招手。

隱形衣下麵,哈利和赫敏對視了一下,哈利揚起眉毛,赫敏緊張地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朝那女人走去,她立刻轉過身,蹣跚地沿著來路往回走,經過幾座房子之後,拐到了一個門口。

他們跟著她走入小徑,穿過一個幾乎跟剛才那個一樣荒蕪的花園。

她拿著鑰匙在前門上摸索了一會兒,打開了門,退到一旁讓他們進去。

她身上的味道很難聞,或者是她的屋子:他們側身進門,脫下隱形衣時,哈利皺起了鼻子。

他站到她的近旁,發現她是那麽矮小,老得都佝僂了,剛剛到他胸口。

她關上門,青紫帶斑的指節襯在剝落的油漆上,然後轉身注視著哈利的麵龐,眼睛深陷在透明的皮膚皺褶中,裏麵是厚厚的白內障。

她的臉布滿斷斷續續的血管和老人班。

他懷疑老太太能不能看得清,就算能,也隻會看見他冒充的那個禿頂麻瓜。

陳年的黴味、灰塵味、髒衣服味和變質食品味更加濃烈了,她解開黴蛀的黑頭巾,露出一個白發稀疏、頭發清晰可見的腦袋。

“巴希達?”

她再次點點頭。

哈利感覺到掛墜盒貼在他的皮膚上,裏麵那個有時滴滴答答或輕輕跳動的東西醒來了,他能感到它在冰冷的金殼裏麵搏動。

它是否知道,是否感覺到,那個能夠摧毀它的東西就在附近?

巴希達蹣跚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仿佛沒看見似的把赫敏擠到一邊,走入了一間好像是起居室的屋子。

“哈利,我沒有把握。”

事到臨頭,赫敏終究還是緊張了,萬一呢,她記著喬恩的囑咐,如果隻要那個人給出信號,就直接動手,不用管別的。

可是攻擊一個老太太,還是讓她感覺有點危險——當然了,她知道,因為喬恩說過,巴希達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

“看她的個頭,萬一不行,我想我們能製服她。”

哈利說:“對了,我應該告訴你的,我知道她不大正常,穆麗爾說她老‘糊塗’了。”

“過來!”

在哈利的耳朵裏麵,巴希達在隔壁喊道。

赫敏驚跳了一下,因為她聽到的不是人類的聲音,但是她沒說什麽,隻是抓住了哈利的胳膊。

如果不行,就直接幻影移形好了。

“沒事兒。”

哈利安慰道,走進了起居室。

巴希達蹣跚地走來走去點蠟燭,但屋裏仍然很昏暗,更不用說有多髒了。

厚厚的灰塵在他們腳下噗噗作響,哈利的鼻子在黴濕的氣味下聞到了更惡心的東西,好像是腐肉。

他想,不知道上一次是何時曾經有人走進巴希達的屋子,看看她是否還活著。

她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會魔法,在笨拙地用手點蠟燭,袖子上的花邊隨時都有著火的危險。

“我來吧。”

哈利說,從她手裏接過火柴。

她站在那兒看著他點完屋裏各處的蠟燭,它們豎在小碟子上,危險地頂在書堆上或是放滿了發黴的破杯子的小桌上。

哈利看到有蠟燭的最後一個地方是一個弓形五鬥櫥,上麵擺著好多照片。

火苗跳躍起來之後,反光在灰蒙蒙的玻璃和銀框中閃動。

他看到照片中隱隱有東西在動。

巴希達摸索著搬木頭生火時,他輕輕說了聲:“旋風掃淨。”

灰塵從照片上消失了,他馬上看出少了六七張照片,那是最高、最華麗的像框中的,不知道是巴希達還是別人把它們拿走了。

這時,靠後麵的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把它拿了起來。

是夢中那個神采飛揚的金發小偷,那個棲在格裏戈維奇窗台上的少年,在銀像框中懶洋洋地衝著哈利微笑。

哈利立刻想起他在哪兒見過這個少年:在《鄧布利多的生平和謊言》中,跟少年鄧布利多挽著手臂。

其他少掉的照片一定也都在那兒:在麗塔的書中。

“巴沙特夫人——女士?”

他問道,聲音微微顫抖:“這是誰?”

巴希達站在屋子中央,看著赫敏幫她生火。

“巴沙特女士?”

哈利又叫了一聲,捧著像框走過去,壁爐中騰起火焰。

巴希達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魂器在他胸口跳得更快了。

“這個人是誰?”

哈利問她,把照片遞上前去。

她嚴肅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抬頭望著哈利。

“您知道這是誰嗎?”

他又問,聲音比平時緩慢、響亮得多:“這個人?

您認識他嗎?

他叫什麽名字?”

巴希達表情茫然。

哈利感到十分沮喪,麗塔·斯基特是怎樣打開巴希達的記憶的呢?

“這個人是誰?”

“哈利,你在幹嗎?”

“這張照片,赫敏,是那個小偷,格裏戈維奇家的小偷!

請告訴我們!”

他對巴希達說:“這是誰呀?”

她隻是木然地盯著他。

“您為什麽叫我們到這兒來,巴沙特夫人——女士?”

赫敏眨眼,提高了嗓門:“您想告訴我們什麽嗎?”

巴希達好像沒聽見赫敏說話,蹣跚地朝哈利走了幾步,頭微微一擺,望著外麵的過道。

“你想要我們出去?”

她重複著那個動作,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然後指著天花板。

“哦,好的……

赫敏,我想她是要我跟她上樓。”

“好吧,”赫敏說:“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