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陷阱?
我望著以最快的速度,手腳麻利地收拾著行李的秋,他看上去是如此沉著冷靜,用他的冷靜支撐著我。
可是隨著時光流逝,我也越來越了解自己的枕邊人。這個時候,他的內心深處,一定是比任何人都更加難過的吧。
畢竟是為了向他示威,天鏡門才選擇了蘇離澈,戎撫天才親自出手,要不是這樣,蘇大人也未必會死。在秋的心底,一定認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可是他在這個時候,卻不能在我麵前表現這些,因為他知道,這時候我的心裏也充滿了對未來的憂懼。
有些時候,男人還真是可憐呢。
我決定就這樣接受他的這份溫柔和忍耐,我一聲不吭地和他一起收拾起東西來。
我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把幽夜之影召集起來,一一派了任務。這一次跟我們到蘇州的幽夜之影共有四十餘人,大部分都被他派了出去,趕赴江南、中原地區的玉衡司成員所在地,進行接應,幫助他們順利去往長安。因為現在玉衡司的人員之中,我們反倒成了最安全的。
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騎著兩匹快馬,踏上了去往長安的道路。與我們同來蘇州的大理寺人員沒有與我們一起出發,他們將走另外一條路,慢慢地返回大理寺。敵人的目標不是他們,他們應該是安全的。
就這樣,我們兩個騎著馬並轡而馳,沿著秋從地圖上找好的道路,日夜兼程地跑,轉眼就過去了兩天。
這兩天,簡直要趕上我曾經參加過的生存訓練艱苦了。
我們身後,肯定是有天鏡門的人跟蹤的,為了甩開他們,我們是哪兒難走往難兒鑽。什麽密林、山地、大片的莊稼,總之走得是曲折極了。每隔八小時左右,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一次,讓馬歇歇腳,我們也輪流小睡片刻。雖然一路跑得辛苦至極,可是每每停下來,能夠在他的懷抱裏稍稍休憩,我就覺得體內又注入了能量。
看來我們的動作還算迅速,兩天的時間,看看地圖,我們似乎已經踏進了河南府轄境。
我們又一次策馬鑽進了一片密林。
秋說,再鑽這一次樹林,我們的痕跡就應該可以完全消滅掉,跟著我們的這一路敵人,可以確保全都甩幹淨。
時間是正午,太陽高高地懸著,進入樹林,一切都忽然顯得十分靜謐。
這裏本來就是荒郊野外,人跡罕至,樹林中草木稠密,都是自然生長,鬱鬱蔥蔥,那股野味卻使林間顯出一股令人心慌驚悸的味道。
太稠密,太適合潛伏了,令人不安。
聶秋遠忽然做了個手勢,我們二人勒住馬韁,停了下來。
我沒有聽出什麽,但我相信他的感覺,這裏一定是有什麽不對勁了。我們把馬拴好,讓它們吃草休息,而我們兩個卻手牽著手,悄悄地向前摸去。
走了幾步,秋忽然一伸手把我橫抱了起來。我一點也沒認為他這是在向我表示親昵,我當即就準確地判斷出了他這樣做的原因,恐怕是我的腳步聲太大了。
所以,這林子,恐怕真的是有些不對勁呢。
聶秋遠抱著我,腳步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四下觀察一番,忽然輕盈地躍上了斜前方的一株大樹,將身形隱匿在了稠密的枝葉之中。
不到一刻,就聽見叢林之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是人,還是動物?我的心微微地懸了起來,定睛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忽然,兩個黑衣人從兩株不同的樹上疾如閃電地飛掠而下,手中兵刃遞出,就朝下頭一叢灌木疾刺而去。
黑衣人的動作極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灌木叢中發出“嗖嗖”連聲,竟是驟然之間爆出一叢亮銀色的短箭。黑衣人身體下墜之勢太快,無法躲避,隻聽兩聲慘呼,箭矢貫穿了二人的身體,竟把二人射得像刺蝟一般。
兩名黑衣人重重地摔進了灌木叢,發出“砰砰”兩聲悶響,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我嚇了一跳,看來這兩個黑衣人是在追殺什麽人,沒想到一招不慎,反中了機關,丟了性命,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聶秋遠抱著我,氣息平穩,像一隻大鳥一般靜靜地立在枝葉之間。所以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抓緊了他的衣衫,隨著他的視線認真地觀察下頭的形勢。
隔了一柱香的工夫,才有一個人悄悄地從另外一個方向的樹叢中探出頭來,慢慢地朝黑衣人屍首的位置摸去。
那人大約三十歲左右年紀,著一衣褚色常服,衣衫不整,發絲淩亂,顯得極為狼狽。他從林間走出,走向機關的位置,腳步聲連我都聽得很清楚。再看他俯下身去,咬著牙將兩個黑衣人的身體拖出來,再翻個個兒的費力勁,就知道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武功。
那麽,灌木叢裏的機關是他做的?是他設計誘殺了這兩個黑衣人嗎?
褚衫人蹲下身去,除掉了兩個黑衣人的麵巾,看了看,便皺起了眉頭。從這個表情判斷,我認為他是發現搞死的這兩個人,他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到底是在搞什麽?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我覺得有些奇怪了,褚衫人一手搭上了黑衣人的頸脈,一手翻開了黑衣人的眼皮,我認為他是在確認這兩個殺手死了沒有。可是正常人判定他人是否死亡的方法,一般是探鼻息,看是否還有呼吸,這個人呢,他使用的方法是觀察瞳孔是否擴散?
褚衫人翻過眼皮,似乎是放下心來,接著就開始手腳麻利地從黑衣人身上拔出箭矢,丟到一邊,解開黑衣人的衣衫,從他們身上翻找起來。
被追殺,一般是殺手對被殺者有所求,如果反在殺手身上翻找起來,通常是在尋找證明殺手身份的線索。
他是在試圖查明到底是什麽人在追殺他?所以,他很可能對一切都是糊塗的,隻是在憑自己的智慧,保全自己的性命。
一瞬間,我有一種莫名的恐慌的預感。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一個不會武功的聰明人在被黑衣蒙麵人追殺,這不是也太巧了嗎?
我望向聶秋遠,他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感覺他與我有了同樣的預感。不會正是我們想的那樣吧!
聶秋遠抱著我,從樹上翩然落下,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把我放下來,我們輕輕地走到褚衫人背後了,他竟渾然不覺,果然是一點武功也沒有。
但是人本能的警覺還是有的。我們在他背後立了幾秒,他就忽地回過頭來,看到我們,顯然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巧我倆為了夜間趕路,穿的也都是黑衣,就更像壞人了。褚衫男子忽地一抬右臂,幾支小巧的弩箭挾著風聲,向我們激射而出。
真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一招。他臂上的弩機雖小,顯然勁力卻十分強韌,照理說,這麽近的距離,十有八九是要中的。但究竟中不中,肯定還得看對手是誰。
聶秋遠把我往身後一拉,右臂袍袖一揮,便將那幾支弩箭都卷在了袖中。秋反應的敏銳度果然異於常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已經想到弩箭不能用手去接,恐怕是在忌憚箭上可能有毒。
褚衫男子大吃一驚,見來者竟是一個絕頂高手,神情便看上去略有些淒然。但他並沒有放棄抵抗,左手往懷中一探,利落地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指向我們,看來是打算戰鬥到底。
我見此架勢,趕忙從秋的身後探出頭來,衝著褚衫人大喊一聲:“天王蓋地虎!”
褚衫男子像是中了霹靂一般,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愣了半晌,他才開口結巴著回道:“寶……寶塔鎮河妖!”
我看到聶秋遠一頭黑線,因為他對於這個接頭暗號,始終感覺無法接受。
這是我們玉衡司近來的接頭暗號,很明顯是我出的主意。古代有很多接頭暗號、道上密語,但就像密碼可以被破解一樣,古代密語有時也容易被分析出來。所以,我提供了這個現代暗號,就肯定沒辦法破解了。
隻是聶秋遠看著這個暗號,哭笑不得。他覺得這個暗號有點搞笑,以他的薄臉皮,當著一個陌生人神情嚴肅地報出這樣一個暗號,他感覺自己做不到。
所以我就替他做了,反正我的臉皮厚。
現在事情很明顯了,正如我們預感的一樣,這個褚衫的男子,正是一名被追殺的玉衡司成員!
聶秋遠說得果然沒有錯,玉衡司的人都是些絕頂聰明的家夥,即使不會武功,遇到敵人追殺也絕不會坐以待斃,看看這名褚衫男子對付殺手的手段就明白了。
“在下大理寺聶秋遠,這位是內人葉流螢,敢問兄台尊姓大名?”聶秋遠咳了一聲,向對方報上了我們的身份。
“聶大人?”男子怔了一會兒,終於想明白了,便漸漸露出了驚喜的神情,“這可真是久仰!沒想到竟會在這種不堪的情形下相見!”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就向我們自報家門道:“在下亳州法曹譚少平。三日前,有人潛入我的家中意圖刺殺於我,我與殺手周旋許久,才僥幸得以脫身。誰想殺手竟不肯放過,對我一路追殺,我從亳州花了三天的時間,一直逃到河南府境內,剛剛這才誘殺了追我的最後兩名殺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