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8 怨蒼天變了心(1)

時間緩慢地流逝,令人心急如焚。外麵很快就沒有了任何聲息,隻有散也散不去的血腥味一直縈繞在鼻端。

任平生說了,這迷藥的作用過去,要兩個時辰的時間。古代的兩個時辰,就是現代的四個小時,四個小時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他們已經走遠了吧。任平生……不會有事吧?

好不容易熬過了四個小時,手腳終於漸漸地可以活動,體內氣行也順暢了起來。本以為憑我現在的武功修為,怎麽也該稍微提前一點的,可是任平生說四小時就是四小時,一點也沒有少。

這個人聰明到恐怖,他不聲不響,可是已經把我有幾斤幾兩,全都掂量得一清二楚了吧!

我用力地推倒身邊的擋板,像詐屍一樣地爬了出來。被任平生抹了脖子的反派Boss的屍體還醜陋地委頓在一邊,全身給鐮刀砍得一塌糊塗,屍僵都已經形成了,猙獰異常。

看著這具屍體,我心裏一點同情或是死者為大的想法都沒有,我扶住牆,又用盡全力狠狠地在屍體上踹了一腳,然後呸地一口啐在他的臉上。

如果不是這個渾蛋,現在天下可能就會少一個大禍害,多一個正能量智慧之神。也許我與任平生就能在更好的狀態下相遇,成為同事甚至是好基友。

“死得好!活該!”我是頭一次在心裏有了這種暴虐的思想。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這個地下坑道裏,恐怕是一個活人都沒有了。監工全被任平生殺光了,勞工早都跑出去了,而戎撫天他們,肯定也已經辦完事離開了。我就是對任平生的判斷力有這樣的信心,如果不能保證我起身的時候絕對的安全,他可能就給我下更重的迷藥了。

所以我拖著麻木的身軀,踏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爬出礦井,回到了地麵。

出去的時候已近黃昏,身在大山之間,四周沒有人煙,隻有蟬噪和蟲鳴讓周遭的環境更加寂寥。

我隱進叢林深處,找了個安全的地點,盤膝坐下,開始調息運功,恢複身體機能。

恢複體能的同時,也是恢複自己的思考能力。

是的,從現在開始,我又是一個人了,所有的行動,又要由自己來仔仔細細地籌劃,沒有清醒的頭腦,怎麽可以呢?

忽然之間驚覺,做了任平生階下囚的幾個月時間,居然過得挺輕鬆的,因為根本沒用我動過什麽腦子,這會兒一用腦,居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首要的問題,我現在該何去何從?

冷靜下來想一想,我現在有兩件想做的事。

第一件,肯定是要去找我的秋了。任平生臨走之前,言之鑿鑿地告訴我,聶秋遠並沒有死,他隻是傷得很重,很可能到現在還不能自由行動。這些話對我來說是一針重要的強心劑,就算我原本多麽堅定地這樣相信著,也難免有時會動搖和迷惑。

可是這個信息並沒有指明方向的作用,我仍然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找到聶秋遠。

第二件事,是我從沒想到過會加入自己計劃清單裏的。我想把任平生從天鏡門的束縛中救出來。

真可笑,被他捉走的那一會兒,我的雄心壯誌還是幹掉他呢,這才過了多久,我的雄心壯誌就變成深入虎穴,英雄救美了。

但是現在殺去天鏡門顯然是一個腦殘的選擇,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連任平生這麽強悍的人都脫離不了天鏡門的控製,我去不是隻有找死的份嗎?沒準反倒會把任平生也害死呢。

天鏡門上次的計劃破產之後,元氣大傷,所以現在應該是用人之機,就算戎撫天再怎麽惱恨任平生,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可是,活罪恐怕是難逃的,我想想這個,心裏竟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所以合計了半天,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回長安去,回到我們自己的大本營。在那裏,我可以把這些事情跟駱大春、韓媚蘭他們商量一下,那畢竟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而且,憑著駱大春的智商,我很期待他能給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說走咱就走,當我調整好身體狀態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我們的馬送給小三了,但這難不倒我,以我現在的輕功,走出這座大山,到最近的市鎮去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更何況任平生把我塞進床下的時候,連我們的行囊都一並塞進去了,這裏麵有我的全套裝備,還有任平生的一些藥物和幾張櫃坊的票據。

趕到市鎮的時候已是深夜,我找了家店住下,把一切都拋到腦後,好好地洗了個澡,然後就痛快地睡下了。

吃飽飯,睡足覺,才有力氣好好地戰鬥,反正我又不趕時間。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我才起了床,覺得正常的自己又回來了。我走上市集,到櫃坊兌了些銀子,買了一匹好馬,就向長安城所在的西北方向進發。

因為路途相當遙遠,所以我也不著急,以不累著馬為原則,天黑就住店,還順便在所到之地打聽聶秋遠的消息。可是這樣走了還不到三天,我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

我的第六感也是相當敏銳的,我隱隱約約地開始察覺,我好像是被跟蹤了。

對方顯然是高手,以至於我前頭幾天都沒發覺他的存在。可是今天一發現不對,我就意識到,這種不對勁從一開始就存在了。

是他們麽?天鏡門?

這是最大的可能了,否則怎麽從我落了單就一直有人跟蹤呢?那就是說,任平生仍然算不過那老狐狸,老狐狸仍篤定我是跟任平生在一起的,所以隻要留人在那裏守株待兔,等我自己爬出來就可以了?

可是跟蹤我的人身上沒有泄出半點殺氣,他就是單純地跟蹤,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

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麽不殺我?

這一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疑心我和任平生之間有什麽暗中的約定,所以要跟著我,看我去做什麽吧?也可能,是想要以我為線索,順藤摸瓜地摸出聶秋遠或是鬼火五毒丹的下落?

我在心中暗自冷笑。戎撫天,你這回可真是想多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無時無刻不在搞陰謀啊?姑娘隻是想回家而已,可是既然你們跟蹤了,姑娘就得讓你們陷入重重迷霧之中,否則,豈不是對不起你們費的機心?

所以就從這一刻起,我忽然改變了行走路線,偏離了原本從地圖上畫出來的軌跡。

我選擇了一種四渡赤水似的曲折行進方法,又用上了偵查學中涉及的所有反跟蹤的手段,讓自己的行蹤變得時隱時現。就這樣走了幾天,我估計跟蹤我的老兄已經快哭了,因為我的行進方式真的很像剛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

“你們不也是學偵查學的嗎?放馬過來,判斷一下,我究竟是想做什麽吧,去想破頭吧!”我在心裏暗暗地發笑,因為到最後,跟蹤者狼狽到模樣都被我看見了。雖然我從氣息就判斷出真打起來的話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並不妨礙我感覺事情十分可笑。

雖然把他搞得很暈,可是真正逃出他的控製也並不容易。我帶著他七拐八拐,跋山涉水,出入各種奇怪的場所,給他造成各種誤會。一直花了十好幾天的時間,我才抓住一個好機會,忽然加速,在一片蒼莽大山之中徹底擺脫了敵人的跟蹤。

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精神一下子就放鬆下來。不過,得意過後,我就有點傻了。

我這是到什麽地方來啦?

在這些日子裏,我刻意記憶了自己行進的路線,以免最終迷路。所以,我所在的地點對應的地圖上的方位,我大致還是清楚的。

這裏,應該是洛陽往南的地方,從地圖上標識的話,就應該是湖北省北部的大山地帶。

如果單純是進了一片山區,這根本不會引起我的迷惑。問題是,地圖上顯示,這裏應該是荒無人煙的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之類的地點,更沒有什麽行政區劃,城鎮鄉村。可是,我不是在做夢吧!在這大山的腹地,出現在我眼前的,明明是一座繁華無比的市鎮啊!

不存在於地圖之上的人口密集區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難道我是撞了鬼了嗎?

我牽著馬進了市鎮。不進還不要緊,這一進,我就更驚訝了。

這市鎮裏的人,似乎跟我們平常的大唐百姓看上去不太一樣啊!

市鎮依山而建,主體在穀底處,隨著地形高低起伏,顯得別有一番風味。建築多為竹石結構,有尖頂,而漢民族古代建築在儒家中庸思想的統治下,力求寬厚穩健,所以少有尖頂的情形,而是多為土石結構的平鋪形態。

再看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的長相倒是跟漢人很像,隻五官略深略立體一些,所以整體顯得比漢人漂亮。而人們的服裝也很奇特,以濃黑色調為主,僅在腰領之處有金銀絲繡裝飾,戴黑色尖頂高帽,女子帽後墜有黑色輕紗,一直披到腳底。

這樣看上去,整個城鎮,所有的一切給人的感覺有那麽一點點哥特風,我覺得自己好像忽然陷進了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地點。

不會是穿越了吧!哦買噶,那可就糟之糕也!我隱約記得剛才進入這片山地時,不知踏過哪裏的時候腳底下忽悠一下子,眼前一陣猛花。不會是那會兒出了什麽問題吧?

正在此時,我就聽得旁邊一聲大喝:“果然有外來人!你們都在瞎猜什麽呢,這個才是最可疑的,不是麽!”

我精神一振,這說的,難道不是標準的漢語嗎?

可是形勢根本就不容樂觀,當我定下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群手持月牙彎刀的家夥給包圍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