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解剖學 No.270 歸去來兮(1)

讀罷這些,我感覺又是吃驚,又是淩亂。

原來是這個,戎撫天一直苦心經營,尋找答案,找到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這個。

他想要的,不是有窮氏的秘密,不是有窮氏的武功秘技、珍物寶藏,他最想要的東西,應當就是這一件黑暗聖器,直接誘開天災之門的引子。

這麽多年,戎撫天似乎出於某種原因,一直在試圖打開天災之門。他的心中,似乎埋藏著一種毀滅世界的渴望。

落雪山莊的大劫,白雲山的鬼火五毒咒術,都是他經營了多年,想要打開天災之門的嚐試。雖然因為意外的原因全部都失敗了,可是這些,充分證明了他多年來興風作浪的最終目的。

隻要搶在我們具備封鎖天災之門的能力之前搶到這件黑暗聖器,打開天災之門,他的目的就算是實現了。

其實戎撫天對於聖神殿開門的方法的估計是錯誤的。他原本以為,朱雀作為有窮氏的子孫,其血液也可以打開聖神殿。任平生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才設下陷阱,先害死了朱雀。可是實際上,朱雀的血根本就打不開聖神殿的大門,要想開門,原本就必須捉住聶秋遠或是駱大春。

來之前我們可不知道聶秋遠的家族竟然是有窮氏的傳人,所以+ 駱大春的到來純屬機緣巧合。可是這樣,我們卻自然而然地多了一把打開聖神殿的鑰匙。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正是抓緊趕到聖神殿。趕在戎撫天之前,把黑暗聖器從聖神殿裏拿出來,藏在安全的地方,在所有要件齊備之前,緊密防範,不讓戎撫天得到它。

好在古書上同樣給予了我們指引,向我們指明了通往聖神殿的道路。

在佛堂外頭那間石室的一角,有一塊顏色與其他地方都不相同的巨大青石方磚。我們三個站到方磚上,扳動隱藏於牆壁之上的機關,隻聽鐵鎖之聲嘩嘩作響。青石方磚忽然緩緩下沉。像升降梯一樣,載著我們去往大地的更深處。

有窮氏一族的聖神殿,就隱藏在真正的藤越熱海的極底。

隨著青石板的下沉,眼前忽然一片光明。我們似乎進入了一座真正的宮殿。非常寬闊。低頭向下看去。可以看到一條金碧輝煌的通路直指向一座閉鎖的金色大門。通路的兩旁,靜默地肅立著兩排栩栩如生的巨型石雕像。

我們足下的青石板“喀”地一聲落地,與地麵融為一體。我們不偏不倚地站立在了通道的正中。

就在落地的一刹那,我們忽然感覺有些什麽不對,似乎是身體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凝神之時,卻忽地一陣“嗖嗖”之聲,竟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矢,向著落腳未穩的我們排山倒海般地鋪射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送我們來聖神殿嗎?怎麽還會……設下了機關呢?

我們三人都在瞬間拔出了武器,亮開招式,開始抵抗飛蝗般的箭矢。聶秋遠和駱大春一左一右,背靠著背,將我夾在中間。本來我對自己的劍法還是有自信的,認為自己就算獨立支撐,也能撐上一陣子。可是現在他們把我夾在中間,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他們就已經把前後射來的箭矢全部都打飛了。

我當然不會自找麻煩,便欣然地接受了他們的保護。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我開始認真地觀察周圍的形勢。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還真是嚇了一跳。

在離我們乘坐的“升降梯”不遠的地方,密密麻麻地站著數十口子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這自然不是有窮氏的族人,這些人顯然對我們充滿了敵意,因為他們正拉開了弓弩不停地向我們放箭呢。

是天鏡門,他們已經到了!

因為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後麵那個纖長瘦削的青衣人影,顯然正是那個令我無比頭痛,不知應該以什麽樣的姿態麵對的人。

任平生安靜地凝立著,望著我們,確切地說,是望著我。他的眼神裏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幾分絕決,卻又似乎隱隱地含著一些憂傷。

任平生的身旁,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袍人,戴著頭巾麵具,將真容遮了個嚴嚴實實。這副打扮的人我可是在南國的礦井深處見過並恨透了的,那不正是天鏡門的首領戎撫天嗎?

終於,還是見麵了。該來的時刻,總是要來的。

也就是在這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了他們是如何深入了地下宮殿的腹地,來到了存放著有窮氏絕密的要害之所聖神殿。他們與我們走的顯然不是同樣的路。

任平生說過,他們來的人很多,不是麽?

可是現在,怎麽隻有寥寥數十人?

也許,他們是踏著自己人的屍首,用自己人的生命一步一步地去試機關,才到達了這裏。

真是一群魔鬼啊!

箭矢飛來的嗖嗖聲漸漸止住了,對方的箭矢儲備顯然已經耗盡。

空**的殿堂之間,卻傳來喑啞的哈哈狂笑之聲。

“玄武使,兒啊,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響起的正是我在地下礦井聽過的那個蒼老陰森的聲音。

聶秋遠手中長劍挽個劍花,側立於胸前,冷冷地言道:“是麽,傅神醫,我們未見的日子,也許並沒有你說的那樣長吧。”

戎撫天沉默片刻,忽地哈哈一笑,便伸手到麵前,取掉了頭巾和麵具。

麵具後頭露出來的一張臉,果然就是藥王閣的神醫傅知風無疑!

“聶秋遠,不愧是大黑天王的徒弟,果然敏銳得緊,一點都大意不得呢。”

戎撫天這話說得輕鬆,帶著戲謔的意味,卻把我聽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取下了麵具,以真容示人,恐怕他身後剩餘的這幾十名天鏡門弟子,事後都是凶多吉少了呢。

戎撫天不就是這樣心如蛇蠍的人嗎?

旁邊的任平生眯著眼睛,望著戎撫天的麵龐,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但不知為什麽,我就是很確定地知道,任平生的這種驚訝一定是裝的,是做給戎撫天看的。畢竟,我曾與他共同遊曆過那麽久,見過他的喜他的憂他的各種神情,所以我知道,他心裏一定什麽都清楚,他在這些日子裏,也一定在悄悄地調查著戎撫天的底細。

隻是戎撫天這樣的老狐狸不會察覺麽?又怎麽會容他如此?

“既然你我在這裏相遇,無用的話自然也不必多說。”戎撫天斂了笑意,十分平和地說道,“玄武,你的身世我早已明了,這扇門後頭的東西我也誌在必得。所以,既然你不顧同門之誼,殺了朱雀,現在就少不得要借你些血來用一用了。”

聶秋遠輕輕地哼了一聲,卻未曾多解釋一言。

一定是任平生回到戎撫天的身邊之後,把害死朱雀的事情嫁禍在聶秋遠頭上了吧。

現在這個局麵,應當是任平生最希望看到的了。

我恨恨地向任平生看過去,卻見他神色平靜,隻嘴角露出一絲常人不易察覺的冷笑。

從前,我隻是聽說,這天鏡門的首領戎撫天的武功深不可測。任平生的武功如何,我是知道的,而戎撫天之於任平生,論武功處在絕對的碾壓狀態,所以任平生在他身邊根本不敢有任何異動。此人武功之高,由此便可窺見一斑。

任平生也說過,就算是聶秋遠和駱大春兩個加在一起,也不是戎撫天的對手,我相信這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否則多年以來,聶秋遠又為什麽要隱姓埋名,想方設法地到處躲藏呢?

可是現在的我們,除了放手一搏,還有什麽選擇呢?

而且,隻能贏,不能輸。如果輸了,被戎撫天捉去,用他們的血開了聖神殿的大門,取得了黑暗聖器,那麽天災之門可就要開了。

這不僅僅關係到我們幾人的生死存亡,這關係到天下蒼生的生死存亡,還關係到有窮氏一族的托付,是否將會化為泡影。

正想著,戎撫天卻身形一晃,以我根本看不清楚的速度襲到了我們眼前。

聶秋遠和駱大春各自手持利刃,閃身向前,一左一右地向戎撫天攻了過去。

我也手持采幽劍,不進反退,迅速遠離戰團,退到了戰鬥所不能及的角落。

秋和駱大春如此硬碰硬地上前迎敵的意圖我自然是懂的,他們要以攻為守,以淩厲的招式纏住戎撫天,不讓他有暇隙向我襲擊。所以,我最好還是認真自保,以免給他們添了麻煩。

但戎撫天冷笑一聲,根本就沒有襲擊我的意思。我感覺他是有著極度的自信,實際並未把眼前的敵人放在心上,更不覺得有襲擊我以要挾敵人的必要。

戎撫天並未使用任何兵器,一雙肉掌挾著淩厲的掌風,排山倒海般地向兩名敵人展開了攻擊。我雖然撤退到了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那掌風的殘餘掃過,其中包含的殺氣依然令我不寒而栗。

但聶秋遠與駱大春卻並沒有後退的意思。他們一個劍招沉穩,精準淩厲,招招攻敵要害,一個刀法令人眼花繚亂地迅捷,令人應接不暇。一黑一白兩個人影,敏捷飄逸,宛如驚濤駭浪中的兩葉孤舟,單薄,卻沉穩紮實,順流飄搖,巧妙地避開了一波又一波的危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