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解剖學 No.271 歸去來兮(2)
我退在遠處看著,手中采幽不自覺地捏得緊緊的,捏到右手都有一些麻木了。
這些年苦練武功,我已經不能算是武學的門外漢,所以三人戰局的驚心動魄,雖不能全然體會,卻也是能看出幾分門道的。
第一個感想是,戎撫天真正名不虛傳,親眼見過才知道,那武功真是霸道得不能言喻。我不停地往後退,離他們越來越遠,暗自運起內功抵禦著,卻仍是感覺戎撫天劈出的掌風掃過之時,令胸口一陣陣的氣血翻湧。
後頭天鏡門的門徒們也在連連後退,武功弱些的給掌風掃到,有的竟立時雙膝跪地,口中噴出血來。
隻有任平生未曾後退,在原地凝立著,蹙眉觀察場上的局勢。他身上重傷未愈,實力削弱了不少,但從他氣定神閑,未受戎撫天掌力影響的情形看,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帶著傷的他,內功也還是比我深厚得多。
任平生神色凝重,眉心蹙得越來越緊,我想他是與我一樣,發現了場上奇妙的變化。這對我來說是個好信息,對任平生來說可就不是了。
雙方轉眼就已拆了近百招,居然仍未分出勝負!
這不但出了任平生的預料,似乎也出了戎撫天自己的預料。
原本? 以聶秋遠和駱大春的實力,想與戎撫天對抗,還是差了不止一個層次。可是現在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這兩個人剛剛在有窮氏的佛堂之中吸收了眾多族人遺留下來的深厚內力。所以戰局將如何發展,就忽然成了一個未知數。
他們兩個隻是把先人遺留的內力吸入了體內的神丹之中,根本就沒有時間化歸己有,所以剛交手的時候,兩人完全處在下風。但是,這兩個人都是我來到大唐之後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他們居然在激烈的戰鬥之中試著各自使用不同的方法,調動運用烈火神丹和冰寒神丹的力量。
駱大春自冰寒神丹進入體內,數年內每天都在與神丹戰鬥與共生,所以他對於如何使用神丹的力量更有心得。而聶秋遠自白雲山一役重傷後。也開始本能地運用烈火神丹的力量療愈。而且他體內神丹植入的方式安全科學,對他的身體沒有影響,隻有裨益,因此使用神丹的力量更為容易。
所以。場上居然出現了兩個人怎麽都打不倒。而且越打越強的局麵。我越看越有信心。憑著他們兩個的智商,如果這一架打成了持久戰,那麽越是持久。對於我方來說就越是有利。
漸漸地,聶秋遠他們的劣勢緩慢地扭轉,從一開始手忙腳亂的隻有招架之力,逐漸變得從容起來,到最後,居然偶爾使出了進攻的招式。
戎撫天最初還頗自負,招數使得漫不經心。百招過後,他的神色便凝重起來,精力明顯更為集中了,一招一式都經了思索,出掌威力便瞬間倍增。可是他顯然也未想到,對手竟越打越韌,越打越強,最終戎撫天不知不覺盡了全力的時候,兩個敵人居然仍然沒有露出頹勢。
聶秋遠與駱大春全神貫注,進入了無物無我的境地,隻全力地鬥著。現在的兩人,發揮出了數倍於前的力量,竟堪堪與戎撫天打了個平手。
這要放在從前,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真是幸運,讓我們剛剛探知了有窮氏的秘密,得了神秘之力的幫助,就像是天意庇佑一樣。
任平生在一旁沉默地觀看,皺著眉,似乎是驚訝,又好像是在思索。他一定是以為走到這一步,聶秋遠他們就算是完了。我不曉得他準備了什麽後手對付戎撫天,但現在看來,他這後手似乎一時也用不上了。眼下這個局麵,是他根本不可能預料到的。
隻在數個時辰之間,聶秋遠和駱大春的身上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告訴誰誰能信呢?
隻能說,任平生機關算盡,原本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是,他從來不缺聰明和實力,他缺的隻是運氣。
運氣仿佛從來就沒有站在他這邊過,從他小時候就沒有,直到現在,也沒有。
不過,任平生也從來不是把前途交給運氣的人,隻要活著,他就永遠努力地去做支配者。
他身形輕輕一晃,鬼魅般地飄到了我的身邊。我大吃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指尖輕輕一彈,一枚略帶著薄荷清涼味道的藥丸嗖地一下飛進我的嘴裏,咕嚕一下就滾了下去。
拜托,你們這些男的,為什麽給我吃藥都用這麽粗暴的手段呢?我同意吃藥了嗎?
任平生低低地喝了一句:“凝神屏息,盡量閉氣,一會兒我要用很強的毒藥,服藥閉氣,可保無礙,莫要上前。”
話音未落,任平生手中彎刀已然出鞘,又輕拉兩下,兵刃瞬間化為長鐮。任平生輕巧地將長鐮舞了個花,喝道:“玄武,我來會會你罷!”閃身便加入了戰團。
按理說,任平生的武功,在鼎盛時期也不過和原來的聶秋遠差不多。現在任平生身上有傷,而聶秋遠和駱大春的內力剛得了數倍的增長,論實力早已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可是偏偏任平生一加入戰局,場上形勢忽然之間就扭轉了。
原本打著打著,戎撫天和聶秋遠他們之間漸漸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雙方勢均力敵,不分伯仲。聶秋遠劍招淩厲而沉穩,駱大春刀法如狂風亂雪般迅捷,再加上二人內力一冷一熱,漸漸地發揮出來,形成了絕佳的配合。可是任平生一加入,手中長鐮在二人之間左襲右突,每一招勢都堪堪指向二人招數最薄弱的環節,逼得二人不得不連連收招調整,戰鬥的節奏忽地完全打亂了。
論功力,任平生顯然已經不能與場上的任何一個人相比,所以他極為聰明地繞過了這個薄弱環節,使出極為靈動的身法,拿戎撫天作擋箭牌,避免一切的硬碰硬。別看他在場上隻是飄來**去,可是如果不管他的話,那他的威脅可就大了。
我是頭一回知道,原來當你的手裏隻有一把爛牌的時候,居然還可以這樣打。我也是頭一回發現,原來任平生的智商和洞察力,居然可怕到這樣的程度。
他並沒有賣多少力氣,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剛好指向聶秋遠和駱大春的招數最容易被擊破的弱點。他的目的在於破壞這兩個人最大的優勢,也就是聶秋遠的精度和駱大春的速度。這兩大優點一旦遭到克製,二人的戰鬥節奏就瞬間陷入了混亂。他們一亂,戎撫天的實力就忽然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
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任平生幫哪一方,哪一方就必定占據優勢。但是任平生巧妙地維持著場上己方略占優勢的平衡,卻又既不讓聶秋遠他們占到便宜,也不讓戎撫天取得更大的優勢。我感覺他的目的是讓這場戰鬥在他的控製之下無限製地延長,直到把雙方全都拖垮。
簡直是我在現代愛玩的桌遊《三國殺》之中,內奸的標準打法啊!
場上聶秋遠忽然神色一凜,他黑色的影子一個飛旋,不知使的是什麽手法,周圍忽然就飛滿了色澤詭異的淡藍色蝴蝶。
雖然每次看到我的蝴蝶公子放大招我的心中都激**澎湃,可是現在是生死關頭,我的心裏始終捏著一把汗,也就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來讚歎了。
隻見那些淡藍色的蝴蝶通體就像水晶一樣透明,流水一般潔淨。但是,隨著蝴蝶在空中的飛舞,它們的顏色漸漸地變得漆黑如墨,一隻一隻地從半空中撲簌簌地跌落下來。
“不好!”我心中暗自低喝一聲。這種蝴蝶我聽聶秋遠講過,這是清毒蝶,是在空氣中有毒氣、瘴氣的時候放出來守護我們的。
那麽說,空氣中已經有毒了?
我連忙閉了氣,意守丹田。剛剛任平生給我吃的應該就是這種毒的解藥,所以我隻要不亂來,保護好自己還是沒有問題的。
對麵站著的數十名天鏡門弟子,可就沒有我這麽好的運氣了。
並沒有慘叫、哀嚎,而是一個個忽然張大了眼睛,扼住自己的脖子,麵上的神情極度痛苦,喉中卻發不出聲音。那幾十個人的身體扭曲掙紮了一番,就一個個先後仆倒在地,抽搐斃命了。
那邊的場景過於恐怖,以至於令人難以直視。我心中一寒,任平生把解藥給了我,使用毒藥的時候,自己人卻無解,那麽,這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嗎?
這些門徒,全都是戎撫天的忠犬,如果任平生後頭與戎撫天反目,那麽這些人都是絆腳石。任平生的計劃,原本就是恐怖的殺人計劃,所以這些人的性命,他是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的,這會兒使用毒藥的時候順便除了,倒是很方便。
隻是這份狠辣,就令人毛骨悚然。
戎撫天喑啞的聲音帶著怒意地響起:“平生,你這是在做什麽?使毒藥卻不給自己人解藥,本門的規矩什麽時候又變了?你連父親也想害死嗎?”
任平生身形輕靈,在幾人之間穿插。他的兵器最長,動作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敏捷。任平生邊打邊嗬嗬一笑,言道:“父親醫術天下第一,這樣一點區區毒藥,又怎能奈何得了父親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