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深深作品 花的解剖學 花的解剖學 第一卷 No.73 添寒塵(3)

“大……”

大人二字還沒叫出來,已經被聶秋遠伸手阻住了。他舉目望了望周圍簇擁著的家丁,示意有話進屋再說。

朱家大爺會意,便招手叫來一名青衣少年,讓他在前頭引路侍奉。而朱家的各位,就跟在我們身後,大概是往會客廳的方向走過去。

會客廳敞亮氣派,上等木料的雕花幾案,案上陳列翠色玉如意。朱家人叫下人給我們奉上茶水,便摒退左右,隻留了自家人與我們說話。

“聶大人,駱大人,自從您們來到伊川,街頭巷尾都傳說伊川縣是來了斷案如神的活神仙!”朱二夫人顧不得許多,也辨不清哪個才是縣太爺,隻撲通一聲往我們麵前一跪,涕淚縱橫地說道,“求大人救救我兒性命!”

駱大春上前一步,伸手把夫人扶了起來,語氣溫和地說道:“夫人莫急,坐下慢慢說話。”

“都是妾身的錯!”二夫人抽泣著說,“昨日隻忙著核對賬目,整整一天一夜,沒見過歡兒,我竟未曾在意。誰想歡兒竟自己跑了出去,落在奸人的手裏!”

在斷斷續續,抽泣聲不停的講述中,我們終於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朱家老太爺因為長年太過勞累,身體出了比較嚴重的問題,最近剛剛退休了,家裏的事務全都交給了三個兒子打理。家中三個兒子,繼承了祖傳絕學,玉器雕琢的技術一個比一個出色,遠近都是知名的。

朱家大爺朱存厚,今年四十歲,目前順理成章地是偌大一個家業的大總管。他坐在我們對麵的椅子上,端著茶杯。下意識地不停用手將茶杯在小托盤上轉動著,低著頭一言不發,想必平時就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他的夫人王氏坐在二夫人鄧氏的身邊。用手帕不停地拭淚。

朱家二爺朱存儉,與朱存厚長得不太像。或許不是一母所生。因為丟的是他兒子,所以他就顯得更沉不住氣一些,他媳婦鄧氏在旁邊抽抽答答,他還不時地責怪一句。鄧氏雖然難過,可顯然不是盞省油的燈,還能給她老公頂回去,讓我稍微找到了一點古代女性也能揚眉吐氣的感覺。

三爺朱兆麟不在家,外出張羅生意去了。家中雖然出了事。可還是要留下一根把生意頂起來的台柱子。

其實大爺朱存厚也是昨天聽了歡兒不見的消息,連夜從外縣趕回來的,似乎對於這個侄兒相當親厚。聽說,他作為朱家長子,偏偏膝下無子,隻有一雙女兒。二爺家的這個兒子歡兒,正經是朱家的長孫呢。

說是長孫,可是這位歡兒小朋友似乎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寵溺,因為全家人都太忙了。歡兒隻有六歲,但平時連爹娘的麵都挺少見著。都是由家裏的下人們帶著玩耍,最長的時候,甚至十天半月都見不到娘親的麵。

“既然如此。家中又是如何得知小公子不見了呢?”聽到這裏,聶秋遠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因為,我們收到了綁匪的一張字條,上麵說,歡兒在他們手中……”

“哦?字條現在何處?”

二爺朱存儉從袖中掏出一張白紙,遞給聶秋遠:“就是這張字條!”

聶秋遠將字條打開來,仔細地看了看,皺起了眉頭。然後,他將字條轉手遞給了駱大春。一邊問道:“字條是誰送來的,未能查明麽?”

朱存儉道:“接下紙條的是小徒秀鬆。他沒有留心送信人的模樣。”

這時,剛剛在前頭引路的眉清目秀的少年上前一步。說道:“是小的糊塗,當時隻接下了字條,未曾留心,就給老爺送過來了。若是當時看清楚了,定然也就能夠順藤摸瓜……”

話未說完,一直未開口的大爺便打斷道:“秀鬆,怨不得你。家中每日這麽多信件字條,哪裏能夠一個個都記住。”

朱存厚說的倒是句公道話。畢竟是商賈之家,每天不停地有人送各種信息來,洽談生意的,商量事務的,交錢的,要賬的,要是個個都能記住,那可就是活神仙了。

不過我還是驚訝了一下子,原本以為剩在廳堂中的已經都是朱家自己人了,沒想到還留了一個小徒弟,可見這小徒弟秀鬆極得家人的喜愛和信任。

聶秋遠站起身來,走到駱大春身邊,俯身過去,對他耳語了幾句。兩個藍色的影子柔和地交融在一起,漂亮得出奇,讓人不由看得發呆。

我正看得發呆,卻聽到好久不跟我說話的男神柔和的聲音說道:“流螢,跟我來。”

我嚇了一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的聲音那麽平靜,那麽溫和,就好像什麽波瀾都未曾起過,就好像以前那個在我身邊的靜靜的、酷酷的人又回來了。

駱大春對朱存厚、朱存儉說道:“煩勞諸位,著人帶縣尉大人去小公子的房間看一看,本縣還有些事情要詢問諸位,請諸位還在此處稍坐。”說罷,他示意韓媚蘭留下,大概是要她安撫朱家的女眷。

於是少年秀鬆在前頭帶著,我暈暈乎乎地跟在聶秋遠身後出了門,向宅院的深處走去。

我瞧著他的背影,他沉默不語,我自然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我真的很想問問他,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能不能給個痛快話?可是我最終囁嚅著說出來的卻是:“哥哥,為什麽帶著我?我能幫上什麽忙麽?”

聶秋遠的步子略微滯了一滯,卻立即恢複了正常。

他向我側過頭來,忽然衝我綻開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簡直是出賣色相啊!真是無恥!

他的這個微笑好看得要命,看在眼裏就讓人覺得這個人的什麽都可以原諒了,更可氣的是,那眼神裏還帶著濃濃的曖.昧,一副“你懂的”的架勢。

尼瑪我明明什麽都不懂好嗎?

好像,不太順利呢。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看來,根本不是什麽水到渠成的時機,也許,老天爺是要我再付出更多的耐心吧?

“秀鬆,二老爺平素待人如何?可有仇家夙怨?”就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男神卻開口問起了案子的事。我一個激靈,這才精神了起來。

在前頭引路的秀鬆回頭笑了笑,他的嗓音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二老爺平時待人很好。就拿我們來說,說是徒弟,實際就是小工,可二老爺平時不但指點技藝,對我們也真的像門徒一般愛護。做生意這麽多年了,家中都是誠信待客,說起仇家,倒真是不曾有過呢。”

這麽說起來,大概真的是貪圖朱家錢財的人做下的綁票案件了?

“朱家三兄弟之間,可有矛盾?”

少年遲疑了一下,說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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