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4 添寒塵(4)
“大老爺和二老爺的學問如何?”聶秋遠忽然問道。
秀鬆愕了愕,但還是很快回答道:“二老爺的話,讀書是不少的,但他是年歲長了之後才重新讀的書。老爺們自幼都跟著太爺學技藝,專注於玉器,並不曾用功讀書。大爺、三爺書雖然讀得不好,字還是能識得大概,雖然現在很不方便,可是又沒有功夫和精力再讀書了。不過幾位老爺,人都是很敦厚的。”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問這些東西的原因,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在閑扯,把話題拓展開去,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我們在現代問話的時候也常常這樣。
聶秋遠果然將閑扯繼續進行了下去。
“秀鬆,你學的是什麽手藝?”
“這是問小的?”少年對於這位大人關心自己的手藝感到有些吃驚,“現在就是學些粗淺的玉石雕刻手藝,目前隻能雕些簡單的墜飾,繁複華麗的工藝是做不來的。”
“看你答話用詞得體文雅,你是讀過書的吧?”
秀鬆笑道:“大人好眼力,小的確實是自幼讀過些書,後來到了這邊,蒙老爺信賴,讓小的作了小公子的開蒙陪讀。”
我終於受不了這些不著邊際的問話了,從身後輕輕地扯了扯聶秋遠的衣袖。他的腳步慢了慢,不知是不是沒有穿黑色的緣故,他向我側過來的麵龐顯得很柔和。男神將問詢的目光投向我。
“哥哥有什麽發現麽……”
聶秋遠輕輕地一笑,向我伸手過來,往我手心裏塞了一張字條。我打開一看,原來是綁匪留下的字。
字條是普通的白箋,上麵用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字像蚯蚓爬的一樣,非常難看。連我這種沒練過毛筆字的,都能比他寫得好。
字條的內容是這樣的:
“朱加二爺,如等為負不人。現將如子引入夠中,如等背足金艮。五日之後,再代消喜。休得抱管,抱管便叫如子死無髒身之地。”
難怪聶秋遠看的時候皺著眉頭,這寫得什麽亂七八糟,其中錯字連篇,這文化水平也太差了吧!
我認了半天,才認清楚這條上寫的是“朱家二爺,汝等為富不仁。現將汝子引入彀中,汝等備足金銀,五日之後,再待消息。休得報官,報官便教汝子死無葬身之地”。
讀完這個字條,我心裏一驚,有一點明白了聶秋遠問話的意思。難不成,他在懷疑那個朱家大爺?這秀鬆剛剛不是說了麽,大爺還真是沒讀過多少書的。而且,說到朱家三兄弟之間有無矛盾的時候。這少年是不是有那麽片刻的遲疑?
偌大一個家族,如此富有,即便是兄弟手足之間。也難免會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私怨。這個朱大爺,是不是沒有兒子?那麽,歡兒的失蹤,對他究竟有沒有好處呢?
思慮間,秀鬆已經把我們帶到了小少爺的房間。歡兒的房間寬敞明亮,家具飾品精致華麗,色澤鮮豔,屋裏耍物很多,不過碼放得相當整齊。
房子用屏風隔成裏外兩間。裏頭的床尺寸較小,圍著花布帳幔。頂上墜著八寶小銀鈴,一打簾幔便會清脆地叮叮作響。一看就是個兒童床。而隔斷外麵的角落處還放著一張床,素麻鋪麵,應當是陪同下人的住處。可是這張床,不像是女子睡的,倒像是男子的床鋪。
“這裏是何人居住?”聶秋遠問出了我心中所想。
秀鬆回道:“不瞞大人說,正是小的宿於此處。”
我們都有一些驚訝。這少年不是朱家的學徒麽?怎麽在這裏陪宿起來了,這不應該是小丫鬟們幹的活嗎?
“因為老爺和夫人平時很忙,沒有時間管小少爺。可是隻把小少爺交給下人們又不放心,剛好我陪小少爺也有兩年了,小少爺對我也親近,就於今年把小的安排在這邊了。”
“這屋裏,都是你收拾的?”聶秋遠一邊四處查看一邊問道。
秀鬆搖了搖頭,黯然一笑:“其實,並不需要我做什麽,少爺他雖然隻有六歲,卻真的很懂事,幾乎不會弄亂屋裏的東西。有時候,我倒真希望他像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發發脾氣,耍耍小性子。可是,真的幾乎不曾有過。”
“這個,是什麽?”聶秋遠從案邊的小筐裏拎出一串五顏六色的折紙。
哎,這個把我嚇了一大跳。這東西我認識啊,這是用線串連起來的,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
“這個,是我教小公子做的。”秀鬆說道,“古時候,有這樣的傳說,當我們折成一千隻這樣的紙鶴,心中許下的願望就能實現。從小公子知道這個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在折紙鶴,現在,已經快一千隻了吧。”
秀鬆頓了頓,接著說道:“應該是,想要送給夫人的吧。”
我汗都快下來了。大唐抽風行動又開始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東東應該是日本傳過來的吧,我感覺就算在我的時代,它也剛開始流行沒多少年。難不成,日本的傳統,是從我大唐傳過去的?
先不管這些了,先考慮案件的事情。其實,我對於來小公子的房間查看能有什麽收獲根本不抱有任何指望,果然我也沒看出什麽。當時,應該是小公子貪玩,自己一個人跑出去,才會被什麽人綁架走了吧,他的房間,也不會留下什麽痕跡的。
而我擅長的,就是從事物表麵的痕跡中尋找隱藏在暗處的信息。可是現在,什麽痕跡也沒有,這讓我到哪裏找線索去?
我思考得太過認真,以至於忘記了,我不過是個打雜的,這根本就不是我的主場。直到男神好聽的聲音響起來,溫柔卻如晴天霹靂般地把我炸醒了。
聶秋遠望著少年,溫和地說道:“秀鬆,可以了,把小少爺還回來吧。老爺和夫人的態度,你也看清楚了,你希望的一切,已經實現了。一個小孩子,獨自在外麵,是很危險的。”
神馬?這是神馬意思?這是說,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小少年,就是綁架的凶手?我怎麽毫無頭緒?哦買噶!這是我第一次感覺腦子裏如此漿糊。
但是秀鬆並沒有像我想象的一樣猛地跳起來,擺著手為自己辯解。他隻是安靜地凝望著聶秋遠。我的男神神情嚴肅,真的像一尊神像一般,也在凝視著少年。
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注視了一會,少年忽然開口道:“不要緊的,歡兒他很好,沒有危險的。”
“可以了。”聶秋遠說道,“帶我們去吧。”
少年思慮了片刻,終於淡淡地一笑,說道:“好。”
ps:作者菌:說實話我有點吃驚。你處心積慮搞了那麽多金手指,怎麽不包括這一條?
葉流螢:哪一條呀?
作者菌:毛筆字啊,這是古代基本技能好嗎?
葉流螢:時間那麽寶貴,我哪有可能麵麵俱到!先學最有用的,至於寫字什麽的,可以到了唐朝再練啊。在這邊缺少娛樂,有一些時間是很無聊的。比如說,一個人坐在房裏,揪著花瓣,猜測男神他到底是愛我還是不愛我的時候……
作者菌:……原來,你偶而也是有腦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