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義的疑慮伴隨著無處發泄的憤怒。自從他收到了那封卑鄙的匿名信——以敗壞他“全孝全義”的名聲相要挾,指使他去幹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直到今天上午,這張發黃的女人照片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七月二十八”,出現在金一趟的麵前,差點兒沒把老人嚇死過去!這些怪事究竟為什麽一再發生?究竟是什麽人幹的?張全義並不迷信,不會像金一趟那樣認為是什麽“天意”,因此,他已經認準了在這些怪事的背後,有一隻黑手。
這隻黑手是誰呢?此人一定熟知金府的情況,甚至對金一趟的過去也了如指掌——就連張全義都不明白的“七月二十八”是個什麽日子口兒,此人卻知根知底……張全義滿心狐疑地走出北屋正廳,想回西廂房仔細分析一下,理出個頭緒來的時候,杜逢時從東廂房趕過來,叫聲“全義哥……”,那神情是想跟他談談剛才發生的事兒。
他先到裏間屋去看看孩子,小興興睡得很瓷實,這才回到外屋坐下,與杜逢時小聲談話。
“逢時,這段時間我都快憋悶死啦!沒人說話。家裏接二連三地出事,也沒人一塊兒分析分析,商量個辦法兒……逢時,咱哥兒倆都是在金府裏長大的,親如手足,而且,要說年輕力壯的男子漢,這個大宅院裏也隻有你和我……今天這事兒,我隻能對你說說啦。”
“說吧,你應該信得過我。”
一說具體事兒,張全義就氣得臉發白,嘴唇直哆嗦:“前天,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裏夾著這張發黃的女人照片。昨天又接到匿名電話,威脅我,叫我今天早晨把這張女人照片偷著放到老爺子的桌上去!”
杜逢時搖頭:“你不應該放到桌上去!”
張全義急了:“我沒放!我能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嗎?現在看清楚啦,這張女人照片,把老爺子嚇了個半死兒!而且,這隻黑手,他挑的偏偏是今天這個日子口兒,七月二十八——這說明他是個知根知底的人!”
杜逢時是電腦工程師,習慣於冷靜地思考問題,不緊不慢地說:“嗯,問題是你沒放照片,這張照片兒怎麽按時飛到北屋裏去的呢?”
“是啊,今天早晨我到研究院去點了個卯,剛回家,北屋裏就出事兒啦。我還沒來得及查一下,今兒早上都有誰去過北屋?”
杜逢時倒是親眼看見周仁去過北屋,但他了解周仁與金家、尤其是與金秀的關係,所以隻是說:“是該查一查。今天掛牌停診謝客,滿打滿算也沒來過幾個客人。”
“其實,不止今天這一回啦……再往前說,也有人來過匿名信,叫我去偷老爺子藏在後院小作坊裏的卦簽兒,把吉簽兒偷走,凶簽全留下……”
杜逢時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原來,那次丟簽兒,是你……”
張全義低吼:“不是我!你還不了解我呀?我去偷吉簽兒,留下凶簽嚇唬老爺子,那我還是人嗎?”
“全義哥,原諒我失言……可是,你沒幹,那吉簽兒還是丟了呀?”
“我不幹,有人幹!”
“有人幹?”杜逢時費解,搖頭,“後院那個小作坊外人誰能進得去……”
張全義咬牙切齒:“家賊難防!”
後院小作坊的鑰匙在楊媽手裏。這一點張全義和杜逢時都很清楚。張全義之所以能對杜逢時說出“家賊”這樣的話來,是因為金府上下誰也不可能對楊媽的忠誠產生一絲一毫的懷疑。因此,杜逢時聽了也並不吃心,還點點頭,反問:“上次,你怎麽沒說呢?”
“說啦……”張全義一想,的確沒說匿名信的事兒,便支吾過去,“還查來著呐,全家人,挨個兒問過,誰也沒進那間小作坊。所以我說這是活見鬼啦!”
杜逢時畢竟是學理工的,頭腦條理,冷靜,出了個主意:“其實並不難。你不是收到這兩封匿名信了嗎?拿出來對照一下筆跡,先看看你所說的那個黑手是不是同一個人?”
張全義顯然有點兒慌亂,但又立刻掩飾:“哦……哎呀,前天那封信,我一生氣,就……撕掉啦。”
杜逢時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那也好辦。還有一封呢,有一封也行,可以去報案。他這是違法行為!公安局很快就能把這家夥查出來。”
張全義“嗯”了一聲,心情複雜的樣子,點著頭,沒說話。
杜逢時進一步解釋:“跟咱們家來往的熟人總有個圈兒嘛,知根知底的更沒幾位了。隻要有證據——有筆跡,把這人查出來我看一點兒也不難。”
張全義支支吾吾:“好吧,我再找找那封匿名信……”
杜逢時見他這種態度,不再深說,知趣地告辭了。
張全義送到房門口,說了句:“這事非查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