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音風寒未愈,查出有孕後連退燒藥都不能吃了,整天縮**包著被子發汗,那就是一朵在風中搖曳的可憐小白花。深夜裏她熱得輾轉反側,半夢半醒間,突然緊緊抱住小腹,朝外喚道:“嬤嬤,葡萄——有沒有人啊!”

守夜的小內侍上元率先跑進來了,隨後大宮女葡萄和掌事柳嬤嬤等人紛紛趕來。說是大宮女,葡萄和寶音一般大,個頭又矮小。她嚇壞了,慌忙掀開床帳道:“您怎麽了?快傳禦醫,張禦醫在後殿的……”

“不要喊。”寶音按住葡萄的手:“我沒有事。”

“娘娘夢魘了。”柳嬤嬤道:“上元你退下,去叫寒食過來。葡萄你去拿熱水給娘娘擦身。”

趙寶音抱著胳膊縮成一團,方才做的什麽夢都不記得,醒過來時卻覺心神驚恐。她接過葡萄遞來的巾子覆在臉上,對宮人們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不應該去奢求皇帝的寵愛,不應該讓熙昭儀幫忙來得到皇帝的注目。在與吳氏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就應該及時後撤了,然而她被繁花晃花了眼睛……最後居然發展到想要一個孩子。

她本想借助皇帝的喜歡來保全自己,然而這種喜歡害了自己。

她太心急了。

柳嬤嬤慈愛地微笑:“娘娘,您沒有錯。往藥裏頭加糖就是您內心的選擇,您希望有個孩子做依靠,就算風險很大,您依然堅持。”

不僅僅是怕苦,更是一種潛意識。

“但我後悔了。”寶音忍著眼淚,孕中哭是不吉:“怎麽辦,我沒有想到會這樣糟糕。我……多半是生不下來的麽?”

“不是的。”柳嬤嬤再次否認:“娘娘,您擁有比您想象中更強大的力量。”

屋子裏沉寂下來。

很久之後,柳嬤嬤再次輕聲道:“我想問您——是因為吳氏麽?”

如果寶音恐懼的源頭是吳氏,那就好辦了。

趙寶音將頭埋在胳膊裏:“不是她,但或許是四公主。還有,從前的方丞相,應該是從那件事開始的。”

“方丞相?”柳嬤嬤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娘娘,您不要自責,或許多年之後您會慶幸今日的決定。”

***

寶音有孕後失眠成了常態,禦醫拿不出什麽好辦法,不過宮妃這種吉祥物的存在,每天的日子是很無聊的,她夜裏睡不著白天還有大把的時間。皇後早免了她請安,她白天想怎麽躺就怎麽躺,倒沒覺得太辛苦疲乏。

就是那安胎藥有點難忍。本來懷孕就要喝藥的,寶音胎不穩,禦醫給開了更多的藥,結果寶音如今的日子還不如從前喝避子湯。

而據禦醫所言,她不管能不能順利生產,到那時候還得喝產後補氣的藥。

李純三五天才上門看她一次。身為一個皇帝,無所不能就是他的信仰,所以當他麵對寶音的難題時就會想逃避。他忐忑地想,自己大概無法完成對趙侍郎的承諾了。

寶音這邊有大批禦醫護著,風寒日漸痊愈。懷孕第三個月,孕吐症狀相當明顯。有時候她吐得眼冒金星滾在床裏頭,皇後過來看她,就與她道:“不行的話要快點拿掉孩子,月份大了更不好辦。”

趙寶音抓狂:“這是我肚子裏的肉啊!我死也得把他生下來!而且我隻是想吐,間或有輕微的腹痛,聽說淑妃、德妃有孕的時候比我辛苦多了,最後不也……”

“你和人家不一樣。”皇後略有不耐:“你曾受過驚,胎像不穩。趙婕妤,咱們皇上的後宮,除了得天花歿了的憫昭媛,還沒有哪個妃子是難產死的,你不要給本宮開這個先例!”

皇後威壓之下,趙寶音不敢出聲了。

“你不要總躺著,起來吃飯。”皇後命令宮人將幾盒貴重的山參放在桌上,告辭離去。

皇後去了主殿尋四公主。宮裏皇子一年隻有三天假——他爹的生辰、他自個的生辰、以及大年初一。公主卻不一樣,一個月休三天。

李蕙今日不上學。皇後去的時候,意料之中看到了二公主李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