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火銃是吧。跟我們玩陰招?我讓你生不得,求死難!”郝七線睚眥欲裂。
方才對她還囂張至極的米勒·傑克,此時肩胛鮮血不斷往外冒。
“你既然對我大譽人下殺手,那我大譽必然讓你一命抵一命!”
郝七線在此抬起火銃,抵住米勒·傑克的心髒,“侵犯我大譽,害我大譽子民,傷我大譽友邦情誼,你不死難以平民憤!”
從郝七線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時,就把自己徹底當成大譽的一員。
她會用自己郝嬌嬌的畢生經驗,重新過好郝七線的人生。
郝嬌嬌生在文明世界,祖祖輩輩生活在海邊。但祖輩曆經過什麽的災難,她清楚。
外族入侵、海上硝煙、同胞被殺、四處遭外族燒殺搶掠……
家園被毀,百姓流離失所。無奈舉家搬遷逃離,遠走他鄉。好不容易迎來和平年代,重新踏上故國的土地,可刻在骨子的仇恨、世仇,依舊不能抹去痕跡。
更無法替先輩去原諒他們。
如今讓她親自體驗一遭外邦人的險惡,她的怨氣比在場的人隻多不少。
“住手!你膽敢殺蘇圖巴的王子,他可是儲君,你要是敢殺他。蘇圖巴的大炮火銃,必跨越海洋,直達你大譽京都!”
蘇圖巴和拉斯國已經研發出火銃,還有可以遠距離作戰的炮火。他們沒來得及思考郝七線為什麽會使用火銃,但目前最要緊是保命!
能威脅便威脅,能恐嚇便恐嚇。
炮火的威力能將人直接炸死,甚至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將大譽的京都快速摧毀。
查理·佩爾就算是被壓著,也掙紮挺直腰身,出言威脅郝七線,“放開我們,讓我們回去,我們就不跟你計較。”
四周鴉雀無聲,都在看著郝七線。
他們也聽到了查理·佩爾說的話,他們不懂什麽是大炮火銃,隻覺得是很厲害的東西。
大譽還處在火藥都不常用,尚在研究的階段。沒有多少人真正的了解火銃和大炮。
郝七線卻是懂,白墨北也懂。太後和文武百官似懂非懂。
可他們能做什麽?一時間,眾人心底發涼,各有所思。
最終是覺得他們除了畏懼外,也別無他法。
郝之文動了動唇,走到不甘示弱的郝七線身邊,大手隔著衣袖握住女孩的手腕,“線兒,別衝動。”
迎來和平不容易,戰爭不能再起。
現在大譽好不容易國庫充盈,百姓和樂,盛世繁華。
曆經近乎五十年啊,才有如今的麵貌。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導致戰爭再起。勞民傷財。
不,勞民傷財是小,若是真讓他們的什麽大炮火銃打到大譽,那簡直是毀滅性災難。
太後此時也上前勸慰,拉著她垂落的手,“皇後,萬不可衝動。”
莫宜注視著她那張憤恨的臉,頓時覺得,郝七線要是動起手來,會比自己狠厲。
莫宜好歹隻是單純對趙潭山毆打一頓,使其受的是皮肉之苦。
至於郝七線,一出手,是直接拿來對方的武器,把人打出個血窟窿來。
百姓處在搖擺不定,又心生恐懼的狀態。
“請皇後娘娘三思!”
不知在人群中,誰先喊了一句。
隨後一眾站著的百姓呼啦啦全跪了下去,“請皇後娘娘三思!”
男女老少,婦孺孩童,都跪在地上望著郝七線。
孩童神情懵懂無知,婦孺神情淒涼悲鳴,兒郎神情有迷惘,有聚著隱隱瑩光。
但不管是何種神情,都聚焦在郝七線身上。
郝七線頓時發覺喉間哽住,心髒像是被人捏住一般,無比沉痛。
不過短短片刻,她就成了眾矢之的。
她的仇和恨,從她坐在這個位置上時,就已經不能是私仇和個人恨意。而是關乎整個大譽,關係著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
“陛下,臣無能,臣醫術不精啊!”黃太醫突然失聲痛哭,蒼老褶皺的手滿是觸目驚心的紅,不停在顫抖。
如果對方是箭矢所傷,為傷及心脈,他還能救治。可眼前黑雲的傷口,都不知是什麽所傷,若裏麵有異物,他更不敢貿然動手。
且黑雲傷到心脈,根本就是無力回天。
黑雲口中溢出鮮血,順著嘴角不停流下。
白墨北坐在地上抱著他腦袋,像一個無措的孩子。
郝七線忽然發覺,這位年輕的帝王,也不過二十有三,甚至比文明世界的她還要小。
朝堂上他可以叱吒風雲,一手掌控天下。朝臣畏懼,百姓敬畏,可他在麵對兄弟生死離別時,依然會暴露出脆弱的一麵。
太醫的話,無疑是在給眾人當頭一棒,雪上加霜。
到底對方用的是什麽武器,竟然能直接要人性命,無藥可用。
這一則消息,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白墨北眼眶通紅,聚著淚水。
黑雲眼皮越發沉重,他盡力……在火銃擊中他的時候,他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了自己的穴位。
他撐到回來,也撐到了幫白墨北揭穿蘇圖巴的謊言,把他們罵了一頓。
“值得了,陛下,不要哭,求你。”他已經是帝王,不是可以任性的小孩。他不能當著天下人的麵落淚。
不能讓天下人看到大譽軟弱的一麵,會讓別人看不起。
“我房間,片瓦下第七根梁柱,裏麵......有禮物給你。不要哭,不要怕……
他們敢欺負你,你就打回去。”黑雲虛弱說著,喉間的鮮血多次嗆入肺腑,咳嗽都讓他壓了下去,一張臉漲的通紅。
郝七線望著黑雲那張臉,淚水止不住的流。
她透過黑雲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似是看到了另外一位故人……
“你,多大了?”黑雲眉頭忽而隆起,抬起手想要觸碰什麽,他盯著白墨北,“小朋友……”
聽到那句小朋友,郝七線瞳孔一顫。
黑雲的手卻墜了下去。
小朋友……小朋友……
郝七線腦子裏麵像有一道驚雷炸開,瞬間兩耳嗡鳴,如墜冰窖。
黑雲,也是穿的……
不同於郝七線的驚愕,白墨北隱忍將淚水憋回去。
十八年前,中秋夜宴,母妃死在合家團圓的宮殿上。
那夜,是他最難熬的一夜。下半夜,他縮在母妃宮殿的衣櫃中,沒有人找得到他。
唯獨黑雲,瘦瘦小小,比他還要矮小的豆丁找到了他。
他不像懵懂的稚子,反而像一個沉穩儒雅的先生。他向他伸出了手,“小朋友,把手給我。”
“小朋友,不要哭,以後我陪著你。”
“小朋友,你要堅強呀。看到你哭......讓我想起炸毀的軌道上無助哭泣的孩子……你幾歲了小朋友?”
……
那時候他聽不懂黑雲的話,但隨著年紀增長,接觸的事物增多。他似乎明白了他口中的東西。
黑雲不屬於這裏……黑雲從來不說自己的出身,他也不問。
眾人都不知道黑雲從何處來,他就像憑空出現的小孩。
好在父皇和母後同意讓黑雲留在他身邊,並不再追究他的身世。
白墨北不在意黑雲的身世,他在意的是,是黑雲能不能長久陪著他。
“哈,哈哈哈,皇後娘娘,勸你不要動怒。更別想著殺本王子,否則,那賤奴才的下場,就是你們所有人的下場!”
“錯了,下場隻會更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