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陸續續往禦書房走的文武大臣,東方辭問:“所以這些都是去禦書房吵架的?”
“你這個吵架形容的很好,聽說早朝的時候已經鬧過一場了,皇上拂袖而去,大臣們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紛紛又來禦書房吵,我特意來這裏,就是想勸你禦書房你還是別去了,回家躲躲風頭吧。”
李昆玉看著幾個十分嫌惡東方辭的人從他們麵前走過,無奈聳肩一笑。
東方辭張了張嘴:“可皇上讓我即刻去禦書房見駕。”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牌子,那是皇上傳喚的牌子,隻是東方辭來的晚,被太監留給守門將領,東方辭從正陽門經過的時候,守門將士便已經給她了。
“突然覺得有點燙手,不行,我昨天中毒了,現在有點肚子疼……我……”
她身體晃了晃,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李昆玉的胳膊。
李昆玉眼中藏著笑意,扶著她道:“不如我扶你……”
“狀元公來的正好,快去禦書房,皇上等您呢。”祥公公從禦書房方向而來,看到東方辭大老遠的打招呼,滿臉堆笑,幾乎是小跑著過來。
“祥公公,實在抱歉,下官身體虛弱,可能要告假了。”她小臉皺成一團,捂著肚子,身體幾乎弓成了蝦米,顯得十分痛苦。
祥公公怔了怔忙道:“別啊,您可不能告假,對了,太醫院三位當值的太醫正好都在禦書房,走走走,進去讓太醫瞧瞧。”
“祥公公,東方辭他身體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你明白嗎?”李昆玉扶著東方辭的手臂,表情嚴肅。
“哎呀,公子啊,您就別難為奴婢了,今兒狀元公要是不進去,皇上非砍了我的腦袋不可。”說話間,一臉委屈。
此言一出,東方辭隻覺無所遁形。
立刻挺胸抬頭,精神奕奕的從李昆玉手中抽回手,道:“風飄飄兮易水寒,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我去了。”
李昆玉見她那慷慨赴死,英勇就義的表情,不由撲哧一笑道:“保重,進去我就幫不了你了。”
東方辭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頹喪的搖搖頭。
祥公公拂塵大大的一揚,連忙作揖道:“還是狀元公疼奴婢,快隨我走吧,皇上等您多時了。”
東方辭想逃遁誰看不出來,可他感激東方辭給他麵子,情願跟他去火坑。
年紀輕輕的小太監頓時對東方辭充滿感激。
可卻怕她跑,伸手小心的抓著東方辭的袖子,不鬆開。
東方辭苦笑。
門外文武官員分立兩側,一如早朝時的站班,看到祥公公牽著東方辭,紛紛投來複雜的目光。
有羨慕,嫉妒,友好,排斥,警惕,鄙夷,嘲諷,各種目光紛紛匯聚在她身上。
東方辭打了個寒顫,有種被剝光了無所遁形之感。
“各位大人讓一讓,嗬嗬,讓一讓。”由於文武大臣們將禦書房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祥公公隻能頻頻行禮請他們讓開一條路,並且拉著東方辭衣袖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他聲音有點慌,似乎也怕了這些大臣的目光。
畏畏縮縮卻硬著頭皮想要從大臣們中間穿過去。
“不是說皇上禦體抱恙,太醫們正在診治嗎?連我們都不見,怎麽偏要見這小子。”大翅烏紗帽的老者,一身紅袍,胡子花白且毛筆一般長長垂下,枯瘦的臉上那雙眼睛卻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十分威嚴。
這是大學士的裝束,雖然他不認識,卻也不敢怠慢。
東方辭忙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謙虛躬身行禮。
“劉老您別生氣,狀元公是皇上吩咐讓覲見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請大學士放行放行。”祥公公連忙賠笑。
這些內閣輔臣,他是一個都不能得罪。
劉老應當是武英殿大學士,曾經眾皇子的啟蒙老師,聽說他最偏愛的便是二皇子,孫女更是喜歡二皇子,情投意合,是以後要說親的。
想到這一節,東方辭心道,難怪他看自己不順眼。
“我等要奏報的是國事,豈能讓他這等諂媚小人走在前麵,有辱斯文,你去通報,就說微臣要立刻覲見皇帝陛下。”武英殿大學士梗著脖子氣勢囂張的指著祥公公。
祥公公欲哭無淚,生怕東方辭跑了,又怕被這些大臣責難,更怕完不成任務被皇上責罵,哭喪著臉,幾乎要給這人跪下了。
“劉老哥,就讓他進去吧。”文淵閣大學士朱勤,是個高瘦精神的老者,黑色的公羊胡子顯得他清瘦又有威嚴。
他是東宮太子的啟蒙老師,太子太師,雖然平常忙碌沒有時間給太子上課,東方辭是太子侍讀,名義上,他也算是東方辭的半個老師,在書道上頗有成就,可算是當世大儒,門生眾多,權力不可謂不大。
東方辭感激:“多謝。”
她的袍子被祥公公拉著,因此,她躬身行禮的一幕,在眾人眼中有些滑稽。
朱老和善的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見他發話了,在場所有人都微微讓開。
唯獨以劉大學士為主的幾個人,死死不曾讓開。
東方辭見此,謙虛且恭敬道:“見過武英殿大學士,學生這廂有禮了,聖上有令,下官身為臣子不得不從,還請劉老見諒。”
在朝堂之上,能被這樣稱呼的,隻有幾位大學士。
“你別在這裏討巧賣乖,從你高舉狀元到現在,惹出多少事,攀龍附鳳,煞費心機,現在打著皇帝的旗號在這裏裝乖順,有些人吃你這一套,老夫可不是傻子。”
他這暴怒之下的一句話,將朱勤給罵成了傻子。
朱勤嫡係門生紛紛臉色巨變,上前幾步,麵色凶狠對上劉老。
劉老的門生見事不對,也連忙氣勢洶洶的聚攏過來。
氣勢相對,電閃雷鳴。
尚有兩撥人分立兩側,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看笑話。
劉老和朱老兩方陣營中間,東方辭與祥公公,成了暴風中心。
劍拔弩張中,無形箭矢,穿過東方辭與祥公公,射向對麵,冷風嗖嗖,狂風喧囂,東方辭隻覺頭皮發麻。
她忙笑道:“嗬嗬嗬,兩位閣老何必因為下官如此劍拔弩張,下官是庶吉士,是負責給皇上代筆的,下官進去準備好了,諸位大人才能進去,您說是吧。”
“呸!巧言善變……”劉老身後一個年輕的朝臣,當即啐了東方辭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