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然百官看東方辭的目光,猶如看一個死人。
皇家威嚴不可侵犯,而東方辭今日卻讓皇家顏麵大失,她不死誰死?
“陛下,微臣劍指皇族,雖然迫不得已,沒有蔑視皇家威嚴之心,卻以下犯上,請陛下責罰,微臣願以死謝罪。”她說的鏗鏘,聲音暗啞低沉,仿佛一心求死。
不足十五歲的少年,雙膝跪地,匍匐磕頭,小小的一隻,冷風中顫抖著,血流不止,著實可憐。
這樣的一幕,皇帝怎忍心殺他。
百官翹首以盼,等待皇上的判決。
“東方辭,你就這麽想死嗎?”皇帝緩緩坐下,聲音輕緩。
東方辭咬牙,聲音鐵血含怒:“沒錯,對於讀書人來說,唯氣節與清名比生命貴重,微臣如今聲名狼藉,早已無顏立足廟堂,亦無顏麵對赤子百姓,隻有以死明誌。”
“那隻是小人之言,朕為你作證,你仍是堂堂男子漢,傲骨男兒郎。”皇帝哪裏舍得她死。
卻心痛於東方辭對待流言蜚語的態度,竟要以死明誌。
他以為東方辭這等少年得誌,總是滿麵帶笑的人心胸豁達,頗有城府,卻不想她少年雖小,卻有錚錚傲骨,寧折不彎。
東方辭如此烈性,經過這一戰,皇帝心中已然斷了那些旖念。
“皇上……”東方辭詫異抬頭,眸中驚訝錯愕。
“既然錚錚傲骨,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你藐視皇權,朕便罰你三日後,去河南府賑災。”
東方辭感激磕頭:“微臣領旨,謝皇上不殺之恩。”
皇帝擺擺手,擺駕離開。
張蓁蓁虛弱的挪到東方辭身旁,抱著她的胳膊,終於忍不住抽噎起來。
東方辭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看著眼神複雜離開的百官,百姓。眸中得意,一閃而逝。
有皇帝作保,又有今日一戰,她與三皇子之間便隻有仇怨,斷袖的傳言不攻自破,今後誰敢再議論她呢。
今日能解決的徹底,全靠李玉淵,她朝李玉淵拱拱手,感激目送。
同時意外之喜是,因為她對三皇子的狠辣,打消了皇帝眼中那一抹覬覦。
不過,現在仍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候。
東方辭被抬上馬車,虛弱疲憊的眼神注視著眼圈紅腫的張蓁蓁,笑道:“再哭就不漂亮了。”
“方才你真真是嚇死我了。”她意猶未盡的拍著胸口,眉頭緊蹙始終無法放鬆。
東方辭笑了笑:“好在都解決了,不過接下來幾天,可能要委屈你了。”
“什麽……你要做什麽?”
東方辭大笑道:“自然是尋歡作樂。”說著,抬頭親在張蓁蓁側臉上。
張蓁蓁啐了她一口,臉色通紅。
趕車的堂叔心中不安,少爺可別真成少爺了啊,這可怎麽行。
躺在擔架上被抬回靈犀小築,東方辭心情前所未有的放鬆,雖然前路依舊迷茫,可她卻更加堅信父母還活著。
隻要活著,總有能找到的一天。
現在找不到,隻是因為她的勢力不夠大罷了。
擔架剛入中堂,便看到裏麵比肩接踵站滿了人,其中一大半都是李家的人。
東方辭詫異:“這是……”
堂叔道:“他們都是得到消息來看您的。”
東方辭擺擺手:“將我放下來吧。”她勉強還能站立。
虛弱朝眾人拱拱手,她道:“見過各位大人。”
李昆玉,李逵等一眾李家小輩看著東方辭,目光敬仰,李湘芹神色複雜,不敢上前。
李家大老爺和夫人等看到東方辭站著行禮,也都長籲一口氣。
“東方辭,你沒事就好。”大老爺神色複雜看著她,忙道:“快進中堂吧。”
東方辭愕然:“大伯,二伯,還有幾位兄長你們怎麽不進去?”
她家中堂雖然比不上赤霞殿寬敞,可坐下十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怎麽都在外麵站著。
懷著疑惑,她被眾星拱月一般攙扶著拖到中堂,入了門,東方辭才知道,李家眾人為什麽在外麵站著。
“見過太子殿下,威國公,國公夫人,還有……韓大人。”
話音未落,幾雙手同時扶住了她。
抬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國公夫人含淚慈愛的雙眸,東方辭淚水朦朧,她道:“傻孩子,你何必犯傻去跳天**山斷崖,莫須有的罪名自會澄清的,你……你真是傷透我的心了。”
太子的手縮了回去,心緒不平的凝視著東方辭滿身傷痕。
韓禮的手也縮了回去,見東方辭無礙,他總算放下了心,不知為何,對這個長相與李大小姐有三分相似的少年,他總是忍不住的在意。
或許……是賢妃在意吧。
李家大老爺等長輩走了進來,看到母親如此在意東方辭,紛紛動容。
威國公也是長歎一聲:“好了,人沒事就好,東方辭你是個好孩子,以後天**山就少去吧,每每想起天**山就會牽扯到李家一件傷心往事。”
東方辭點點頭:“是。”
“奶奶,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嘛,您小心身子。”東方辭聲音柔和,緩緩安慰。
聽她叫國公夫人奶奶,在場之人紛紛驚訝。
“傷成這個樣子,哪裏好了。”蒼老帶著薄繭的手微微顫抖,摩挲著東方辭臉上的傷痕,慈祥的目光上下打量東方辭全身上下,淚水控製不住的無聲落下。
“都是小傷,有苗槑在,藥到病除。”東方辭調皮笑著。
威國公見人多眼雜,不由說道:“夫人,這小子剛回來,讓他好好休息吧,等他好了再來看他,我們先走吧。”
目光交錯間,再無話說,東方辭目送李家眾人離開。
太子間終於輪到自己說話,墨色眼瞳裏盡是疼惜,醞釀良久他道:“你回來就好。”
“太子放心,不過是跳了個崖,不算什麽大不了的。”她爽朗一笑,渾然不在意。
“好,本宮也不打擾你休息了,有空,去東宮找我。”說著他擺擺手,薛青麵無表情的推著太子離開。
東方辭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可以去河南府了,還虛與太子商議,怎麽他就走了?
韓禮站起身來,什麽也沒說,隻是拱拱手走了。
東方辭:“呃……”
“今天這些人都怎麽了,得失語病?”她搖了搖頭,滿臉疑惑。
想了想,恍悟之後她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