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東方辭大驚,掙紮著想要起身,奈何全身都無法動彈。
皇帝看著東方辭一同樣震驚,“愛卿你怎麽會受如此重傷?”
皇帝一身玄色袍子,上繡著祥雲圖案,頭上帶著木簪,渾身上下並沒有戴其他的豪華配飾。
而東方辭呢,大字型躺在**,全身裹著白紗,四肢如同木棍一般無法動彈,胸口平平,身材平平,瘦小的像個十多歲未足量的少年。
皇帝湊到床邊,悲憫長歎,才十五歲,真是難為他了。
苗槑托著藥丸站起來,給皇帝讓了位置。
他眼中有些震驚,有些無措,以至於都沒有跪下行禮。
“給朕。”皇帝朝苗槑伸手。
苗槑一愣,手中的藥盅已經被皇帝奪走,手中微微一涼。
東方辭忙道:“恕微臣失禮,沒想到皇上您會過來,也沒有準備,還請皇上見諒。”
還好她回來得早。
慶幸她的身體被包裹。
萬幸她現在的身材,根本看不出男女。
“朕本想著避諱外人閑話,這幾日便沒有過問,不曾想你竟受如此重傷,是朕疏忽了,試圖傷害你的人,朕已經處置了。”
說著皇帝舀了勺藥,送到了她嘴邊,東方辭震驚畏懼,腦中如被雷劈了一般空白。
疏忽了什麽意思,咱們沒什麽關係啊大哥?
還有處置的是誰?被禁足的張貴妃嗎?
“喝藥。”皇帝聲音嚴肅,表情卻十分的從容。
那表情像是在做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一般,在場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
東方辭下意識的張嘴,將藥吞入喉中。
因為皇上說這兩個字的語氣和聲音,太像苗槑了。
她下意識的就張口喝藥。
吞下之後她才呼吸一滯,氣息不穩,嗆得咳嗽連連,麵色通紅,渾身發抖。
怎奈她的身體無法動彈,隻能猛咳著卻無法緩解。
皇帝看著咳嗽的東方辭,微微出神:“你就這麽不想見朕?”
“咳咳咳!”東方辭感覺肺管都有些疼了。
沒查清楚你跟我娘的關係,我確實不想見你。
“咳咳,咳!”不知想起了什麽,皇帝像是被傳染一般,也開始咳嗽起來。
屋裏一躺一坐兩人,相對咳嗽,皆是臉色通紅,無言以對。
高瑜公公連忙幫皇上拍背順氣。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雖然在兩人咳嗽的喧鬧中,屋外的風吹動窗子,發出“吱呀”的輕響,在這落日黃昏,格外清晰。
窗外已無陽光,天光夾雜著萬家燈火的氣息,伴隨著郎朗讀書聲,透射進來。
東方辭小臉爆紅,像是剛從熱鍋裏撈出來的蝦,紅的發光。
苗槑見此情形,也不管皇帝是否在場,忙踱到床邊,為她把脈,並且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一手順手臂的經脈,一手撫胸口順氣。
一陣搶救之後,東方辭的咳嗽這才緩和一些。
東方辭一臉無語的望天,她是真的被嗆著了。
“皇上,請恕微臣實在是不方便,您……”東方辭看著一直咳嗽的皇帝,目光裏滿是歉意。
高公公眼睛微微一瞪。
這話的意思竟是攆人,若是別人來說,怕是早就掉了幾次腦袋了。
皇帝一連聲的咳嗽,他朝東方辭擺擺手。
反而是看向苗槑道:“咳咳……你是大夫?”
苗槑點點頭,雙手抱拳行了個禮。
東方辭見此立刻道:“苗槑,你給皇上把個脈吧,多少替皇上緩解一下咳嗽!”
苗槑又點點頭,不卑不亢的走到皇帝身邊。
高公公腳步上前。
皇帝朝他擺擺手。
高公公點頭退後,卻警惕的看著苗槑。
這打扮頗有苗疆風情的男子,從他們進來,一言未發,大凡沉默之人,一旦動起來,其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根底的人,讓他怎能放心。
皇帝伸出手來,苗槑坐在床邊,為皇帝切脈。
苗槑手指剛剛搭在皇帝手腕上,便微微一愣,而後又詫異抬頭看向皇帝,最後,皺眉沉思。
高公公心中腹誹,真是沒有規矩的山野村夫,竟與皇帝平坐。
東方辭身體依舊僵硬的躺在**,拚命深呼吸調整。
人生際遇真的是變化莫測,她剛在三皇子哪兒受了傷,又在皇帝麵前丟了臉。
她這個狀元做的,實在古怪離奇。
似乎把脈很久,東方辭緩緩蹭著往床頭拱,想看到皇帝的情形。
皇帝時不時的咳嗽一聲,看著苗槑身側東方辭幼稚可笑的舉動,瞳孔中漸漸浮起笑意。
真是個小孩子。
“您這是不治之症,隻能緩解,無法根治!”
東方辭往上拱的動作頓了頓,“咳咳咳……”劇烈咳嗽起來。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苗……苗槑,你別亂說話!”她連忙喝止。
苗槑卻放開了皇帝的手,伸手在皇帝胸口點了幾下,又在皇帝胳膊上的幾處穴位按壓了片刻。
效果立竿見影的好。
皇帝的咳嗽,瞬間停止。
他擺了擺手:“苗槑?醫術比朕的太醫強,至少敢說實話。”
皇帝顯然是對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並沒有生氣,反而對苗槑滿眼的欣賞。
東方辭深呼吸:“皇上您別聽他亂說話,他就是臣經過苗疆的時候遇到的一個江湖遊醫罷了,醫術不怎麽好的。”
她不想讓苗槑卷入危險,不管是揚名還是宣傳,都不應該先從皇上開始。
畢竟,為皇帝服務的,是整個太醫院。
苗槑點點頭,頗為認同:“是,我醫術太差,很多病都治不了。”
說著,他看向東方辭,比如她的病。
皇上笑了:“大夫又不是神仙,哪能藥到病除。”
苗槑看了一眼皇帝,道:“我給您開個藥方吧,您回去試試,或有緩解。”
皇帝點點頭。
東方辭瞪了苗槑一眼,眼神傳送,皇帝缺大夫嗎?缺藥方嗎?
苗槑無視。
東方辭隻好朝皇帝露出職業的笑:“皇上,微臣雖然不懂醫術,但也知道但凡服藥不可中途改變藥方,您用苗槑的藥,可讓為您診病的太醫先看看,是否有衝突的,免得損傷龍體。”
不管怎麽說,她先給苗槑這魯莽的自薦藥方的行為推脫責任吧。
高公公收了藥方,笑著放在袖子裏。
皇帝則是坐在床邊看向東方辭。
虎眸微眯,神情奇怪的看著她。
東方辭隻覺得有什麽凝重的冷氣在自己身上掃過,就算隔著厚厚的繃帶也讓她顫栗。
皇帝的眼睛裏有回憶,有悵然,有欣賞,還有點點心疼,卻唯獨沒有占有欲。
不知為何,東方辭放心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疲憊,又受了重傷,還有這麽一遭擔驚受怕,她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困意襲來,她拚命想睜開眼睛,卻隻覺難受異常,無論如何都打不起精神。
片刻之後,她便就這麽木樁似躺著,肩膀靠在枕頭上,後腦勺抵著牆,以一個極其難受的姿勢沉沉睡去。
皇帝又坐了片刻,看著沉睡的東方辭。
他長長一歎道:“既然你不想見朕,那就好好休息吧。”
說罷,皇帝領著高公公和一個至始至終都隱藏在角落的侍衛,轉身離開。
苗槑送客。
回到屋中,卻見東方辭一臉精神的睜著眼睛,額頭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