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上,肌膚白皙緊致,經過她的拉扯,俊美的臉變形的有些傻氣。

東方辭微微一愣,緩緩鬆開了手,她看著自己的手指,輕輕撚動幾下,心中劃過一模異樣。

總覺得,他的臉不該如此僵硬。

這念頭一閃而過,並沒有在心裏留下特別深的痕跡,耳邊傳來淩雲霄的聲音。

“子期,為兄這輩子估計是考不上狀元了,你日後仕途暢通,有沒有什麽理想?”他抽回了手,隨意往**一趟,雙手抱著頭,枕在床框上。

這新宅的紫檀拔步床實在是太大了,上麵鋪著厚厚的雲被,有淡雅梨花香。

東方辭豎著,淩雲霄就這麽橫著躺在她腳邊。

曾經,無數趕路同住一屋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休息的。

可不知為何,入了京,越發有距離感了。

東方辭想了想,認真回答:“活著。”

“嗯?”淩雲霄側頭疑惑看向她。

東方辭笑了,笑容飄渺脆弱,猶如瞬間便會破碎的蝴蝶。

一旁熬藥的苗槑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你呢?”東方辭問。

自己身中劇毒,苗槑的話,最多能活兩三年,她希望自己能活著,同時,她也希望失蹤的父母,健康的活著。

淩雲霄轉回頭,鼻梁高挺,側臉形成完美的弧度。

“國泰民安。”

這四個字,讓東方辭瞬間想到三皇子。

那個以國家民生為己任的人,雖秘密很多,卻為人寬厚,心係家國。

看著淩雲霄的側臉,漸漸的與三皇子的重疊。

東方辭眨了眨眼,猛地搖頭。

她這是在想什麽,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縱然誌同道合,怎麽會是同一人。

“有個人,跟你是一樣的想法,你可知我在獵場受傷的經過?”

淩雲霄搖搖頭:“一直想問你,卻沒時間,以你的功力,竟然能傷成這樣,刺客也著實強悍。”

東方辭笑了,她將受傷的經過講述一遍,最後感慨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那三皇子,明明內功高強,卻偏偏要做人情籠絡,傷的比我還重。”

淩雲霄臉色微紅,這是他做過的最蠢的一件事。

“他這人雖然有些手段,可想救我的心,我是看的明明白白,他並未將他皇子的身份抬高,十分的平易近人,甚至……”甚至可以為了救一個屬下的女兒,親力親為,身陷險境。

“他還曾跟我說,不謀江山謀百姓,你說,這樣的人,我能否信他。”東方辭問的迷茫。

她最初的目的隻是報仇,可這幾天經曆的種種,被一個隻見過幾麵的陌生男人的情懷所感動,竟也點燃了一腔熱血。

淩雲霄呆了,他本就是三皇子,東方辭說的這些他很清楚。

可他卻沒想到,東方辭會問自己,這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終是不願放棄拉攏的機會,鄭重點頭。

“可信。”

認真而又凝重的神情,令東方辭一呆。

“若是真心為國之人,不管他用什麽手段,初心總是好的,你若拿不定主意,可以看著他,提醒他,輔佐他,這不就行了?”淩雲霄側身,左手撐著臉,一個貴妃臥的姿勢看著她,瞳孔中似有星辰閃耀。

東方辭愣住:“你為何為他說話,你們認識?”

淩雲霄搖頭:“我不認識他,但我卻是聽說過見過太子殿下的,太子忠厚仁孝,素有賢者之命,寬容豁朗,是個很好的儲君,聽說三皇子輔佐的是太子,便能信他。”

東方辭認同:“你說的沒錯,我見過太子一麵,是個可靠又仁厚的人。”

“咱們從雷州一路行來,百姓疾苦,眾生如墮地獄,記得南昌府水患之後的瘟疫,朝廷救治不利,百姓幾經生死……哎,不提了,說起來都是傷感。”

東方辭蜜色的肌膚上似有光輝閃過,明眸若溫煦陽光,似乎下了什麽決心道:“是不能讓跋扈乖戾之人承繼大統呢。”

縱使隻有兩三年,她所做的不多,可師父說的對,在其位,謀其政。

淩雲霄怔怔的看著她。

這瞬間,瘦弱的人兒就像是破繭而出的蝶,美的驚心動魄。

他心底卻微微一痛。

明明是高興的事,他心中卻陡然生出傷感來。

搖搖頭,驅散心中的傷懷,淩雲霄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若是傳出去,一定會被摘了腦袋。”

東方辭也笑了:“若有人知道這話,我先……摘了你的腦袋。”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知道你一心讀書考取功名,定然也是想報效國家,等你考中進士,我幫你引薦三皇子。”

淩雲霄躺著拱拱手,笑容古怪:“先多謝你了。”

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東方辭看著隨性恣意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全是朋友之誼和哥們的感覺,完全沒有一絲其他意思。

她長長一歎,他怕是早忘記了,韶州落霞山莊兩人被暗害追殺時,逃入山洞那夜發生的事了,自然忘記了他昏迷半月自己的精心照顧,那時候,她身穿女裝四處求醫。

是啊,他……重傷昏迷了。

搖了搖頭,東方辭問:“對了,你那真愛找到了嗎?”

淩雲霄神色瞬間黯然,笑容僵硬到傷心不過短短半個呼吸間,他搖頭苦笑:“不提了。”

“嘖,沒找到?不應該啊?世上有哪個女子能逃脫你的魔爪?”

“就會調侃我,聽說你癡戀李家女兒李湘芹,人不也沒搭理你。”

“我那是做戲,不喜歡她。”說著,東方辭伸腳踢向他,驅趕道:“躺在我**還挖苦我,去去去,離我遠點。”

淩雲霄坐起身來,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又坐近了些,“定要惡心你,你說遇到一個可心人兒多不容易,人家偏偏有喜歡的人了,哎……”

東方辭僵硬伸手搭在他肩頭,攔著他的肩膀,“嘖”了一聲,“真巧,我癡戀的那個人,也有喜歡的人了。”

“咱倆不愧是難兄難弟。”東方辭趁機揉了揉他的腦袋,一臉同情。

內心卻早已歡喜到想要跳起。

淩雲霄扒開她木棍似的胳膊,翻了個白眼:“誰跟你難兄難弟,我真情實意,你是虛情假意,虛偽。”

他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東方辭。

東方辭卻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調笑:“真情實意看不到哇,親,你當時應該把心拋出來給她,不過呀,人家既然有喜歡的人了,你便不能插一腳了,第三者是可恨的。”

淩雲霄輕輕打掉她的手,不自在道:“就會說風涼話。”

東方辭笑容明媚。

看她欠揍的樣子,淩雲霄站起身來,哼道:“除了會打趣調戲我,你還能不能正經點,不說了。”

說罷,他隨性而為,起身便走。

東方辭朝他的背影擺擺手。

看到苗槑,東方辭問:“苗槑呀,你的理想是什麽?”

苗槑看著小藥廬,聲音平靜,無波無瀾:“懸壺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