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良久,東方辭終於還是將桌子上墨寶拿了起來。

放在手中端詳。

然而,當她小心翼翼將墨寶收好之後,眼角餘光捕捉到桌麵上的一些痕跡,不由微微一愣。

鎮紙一旁不起眼的地方,出現了一些微黃色的粉末,看起來像是某種食物曬幹碾碎之後。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東方辭便也不再想。

喚來袁懷,東方辭問:“這字有多少年了?”

袁懷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知,那時候我還不是教坊司的管事太監。”

“父親因何寫這幾個字?”東方辭又問。

“高瑜高公公曾說,當您與皇上還在潛邸的時候,季先生便是皇上的唯一謀士,有此皇上身為太子卻遭遇大皇子的刺殺和陰謀迫害,已經到了危險絕望的局麵,季先生當即寫下這六個字,送給皇上,此劫過去之後,皇上又將這字還了回來。”

“哦?”東方辭哦了一聲,她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一陣沉默,袁懷推著東方辭的輪椅。

“走吧,那幅字我收下了。”

袁懷一愣道:“少爺何必如此,今日之後這教坊司都是您的,您若想來隨時都可以過來何必拿走。”

東方辭茫然不懂:“我的?”

袁懷點點頭,有些詫異:“您不知道今日為何來嗎?”

東方辭搖搖頭。

袁懷愕然半晌,笑了笑道:“今日隻要您來,回答老主人的三個問題,這教坊司從此以後便是您的了。”

“老主人……”東方辭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

這教坊司名義上不是皇帝的私庫嗎?

“是的,今日之後教坊司上下都聽您差遣。”袁懷拱手。

態度很是恭敬。

東方辭狐疑。

“既然如此,方才為何不讓我見妙妙?”

袁懷有些為難道:“那腰牌是老主人留給我們信物,隻有拿出腰牌,才能回答問題。”

“原來如此,若我不拿出腰牌,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準備將這件事告訴我?”

說罷,東方辭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腰牌是自己拿出來的。

想看父親墨寶也是自己問出來的。

她自己來這裏都是滿心疑竇,不知道要幹什麽,隻能打著看妙妙的由頭行事,而袁懷的應對仿佛對她次來早有應對。

這不是平常人該有的反應。

驟然間,東方辭腦海中光芒一閃,她問:“這房間很多年沒有收拾過了吧,裏麵的灰塵都能修築黃河堤壩了。”

袁懷點點頭道:“是的,十多年不曾有人來過。”

“哦?”東方辭點點頭,眼角卻劃過一抹濃鬱的不信。

那明明是有人動過,

還有留下的粉塵或者顆粒。

“會不會有人來這裏偷東西?”東方辭又問。

袁懷眉毛一豎,霸道又自信道:“教坊司名義上是隸屬皇上,誰敢來這裏撒野,更何況,這附近高手眾多,別說小偷,就是連隻螞都不可能飛進來。”

“好吧。”

見他說的篤定,東方辭心中的疑惑更加旺盛餓了。

袁懷將東方辭手中卷好的紙張放在一個圓形的布包裏,用繩子係著。

東方辭將之放在膝蓋至上,輕輕摩挲。

“走吧,既然沒什麽可看的,我的朋友們也該等急了。”

一路無話,袁弘推著東方辭繞過清幽竹林,重新回到前院正廳。

剛剛走進大廳,東方辭頓時愣住了。

原本熱鬧非凡的大廳冷若冰霜,仿佛有冰山從天而降,讓眾人不敢大口呼吸。

順著所有人注視的方向看去。

隻見最中間的方桌旁,坐著三個風格各異卻都俊美無雙的男人。

其中最冷的,莫過於高大偉岸,有著刀削斧鑿般俊顏的冰山美人。

三皇子。

“吱呀吱呀”的軲轆聲壓過木質的地板,緩緩移動到鋪滿地毯的廳內。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東方辭身上。

就連一路思索應該沒有露餡的袁弘,也不由愣在當場。

“見過三皇子。”東方辭拱手行禮。

李昆玉朝她招招手道:“季先生的墨寶看到了嗎?”而後瞬間他便注意到東方辭膝上包好的卷軸。

東方辭笑著點點頭。

三皇子卻麵色十分不好看,對於東方辭的行禮,他並沒有任何回應。

像是個賭氣的孩子。

然而這情緒也隻有東方辭能捕捉到。

眾人所能感受到的則是三皇子周身那越來越低的氣壓。

所有人都後悔為何要在這裏看熱鬧。

“東方辭聽說你要見妙妙?”三皇子直接開口問。

聲音很是不善。

眾人他聽罷,頓時嘩然。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三皇子和狀元公竟然真的是為了搶妙妙姑娘來的。”

“太不敢相信了。”

“我很想知道妙妙姑娘到底的是怎樣的傾國傾城,竟然令三皇子這等見過絕世美人的公子也心生愛慕。”

“有好戲看了,終於有好戲看了。”

眾人興奮著,高興著。

俊男美女的風流韻事向來是他們茶後的談資和笑料,因此,高興之餘連看季先生墨寶的事都忘記的一幹二淨。

李昆玉搶過袁弘手中的輪椅背麵扶手,將棟房子推到孔立與三皇子中間。

他道:“拿回來就好,等回去我們一起看。”

頓了頓他又道:“妙妙姑娘就在後院的春意房中,我們去看看吧。”

他語速很快,像是在逃避什麽,急著想走的樣子。

東方辭到了孔立和三皇子兩人中間,才看到桌子上的美味佳肴竟然一口沒動,卻又換了新菜。

東方辭看向質問的三皇子道:“本不想見的,可想想終身有幾天露水姻緣,如今也算是她的結局了,便想見見,了卻前塵。”

“什麽露水姻緣,你們清清白白哪有什麽姻緣。”

三皇子沒好氣的道。

東方辭不理會他的抱怨,反問:“倒是三殿下來這裏有何事?”

“看到苗槑不在你身邊,本王放心多了。”

三皇子似乎感歎。

從東宮出來之後他沒問明白緣由直接回到東方府,誰知東方辭不在府中,他又派出暗探打聽許久,這才匆匆趕來教坊司。

這倒也罷了,又聽李昆玉說起孔立抱起東方辭的事,他整個人瞬間冰冷起來。

他的話東方辭聽不懂。

在場所有人都聽不懂。

“本王也要見妙妙,她在本王行宮逗留多日,本王還沒看夠呢。”

東方辭癟癟嘴。

“您想看日後有的是機會,您又不是缺錢的人,隻管花錢來看,何必一定今日?”

三皇子傲然道:“本王偏偏想現在看。”

短短幾句話,像是爭風吃醋,又像是攀比高下,誰都不讓,隻片刻,兩人之間光芒電閃,氣氛凝滯,像是兩個武者的暗中交鋒。

袁懷適時插話道:“三皇子,東方公子,莫玄妙便在房中,兩位誰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