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問題,隻想讓能聽懂的人聽懂,因此說的含糊。

隻提離魂丹,未提情藥。

雖然未提,然他目光銳利,篤定而又有些受傷,東方辭覺得他定然是發現了此事真相。

心下長歎,東方辭想了想,點點頭。

棒打桃花是遲早的,晚打不如早打,早打早托生。

“如你所想。”

東方辭目光極其認真的盯著孔立,清冷的目光沒有一絲感情,有的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她想,或許這四個字說完之後,她的這個朋友怕是也要沒了。

不過想想,太子妄圖對自己做的事,還有三皇子如今手拿笤帚做下人的舉動,和一個個聚集在她身邊的人。

他們為自己而來,而她的結局卻是注定的死亡。

所以,就這樣罷了吧。

東方辭無法形容自己忽恨忽怒又自殤自憐的心情,高低起伏片刻之間已經是翻江倒海。

而看著孔立的眼神,她的表情微微有些錯愕。

她無法形容眼前儒雅溫和的人所展現出來的複雜。

震驚,痛苦,了然,惋惜,懊悔,不甘,所有的情緒宛若不同的顏色一般,逐一在孔立臉上劃過。

然而最後的最後,不甘中生出不屈,不屈造就堅毅,堅毅後是誰也無法磨滅的決心。

“你……”東方辭頗為擔心。

很難在一個人臉上突然看到如此多錯綜複雜的表情,複雜的令她難以理解。

這孩子別是被她氣傻了吧。

這可是孔聖人的直係後人,一脈單傳的寶貝疙瘩啊。

孔立抬起一隻手,虛弱的擺了擺:“我沒事。”

對上東方辭略帶著關心與刻意疏離的目光,他心中恍惚又有些輕鬆。

她還是在意他的。

因李昆玉還在,他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眉宇間一抹喜色和滿臉憂心。

得意無比的想著,又少了個競爭對手。

“你一直都知道?”

三皇子點點頭。

“你們兩個注定成不了。”孔立肯定斷然的下結論。

三皇子挑眉:“事在人為。”

他眉宇飛揚,同樣胸有成竹,並不將孔立的話放在心上。

孔立搖搖頭,目光溫和的移向東方辭,俊美容顏忽然淺淺一笑:“東方辭,雖然我家乃是孔聖之後,聽上去是迂腐恪守規矩的家族,其實,我們家的人都很開明的。”

東方辭歪了歪腦袋:“……呃!”

所以?

“曾經十六代家主娶過寡婦的,寡婦嫁進門還帶著一兒兩女,如今還是我們孔家的世代姻親,我們孔家隻看品格,不看身份的。”

他在說什麽?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雖然這些傳言大家都聽過,可被小輩後人將此事揭破,可謂是對先祖不敬了。

東方辭腦殼痛。

孔立的意思是再說,結過婚也沒什麽,照樣可以嫁給孔家做家主夫人。

況且那寡婦還帶著拖油瓶都沒人在意。

她東方辭就算失貞也可以嫁過去。

她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孔立是這個意思吧。

見東方辭愣愣的,孔立和氣的笑了笑,一幅胸懷寬廣,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憨厚,“所以,解毒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在我心裏,他就是那解毒的藥丸子而已,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李昆玉越聽心裏的疑團越大,然而看著三人氣氛詭異,他又不敢貿然插嘴。

什麽解毒,什麽藥丸子,什麽寡婦?

三皇子將笤帚一摔,重重扔在地上,嚇得李昆玉渾身一抖。

三皇子喝道:“好你個孔遷之,竟然咒我早死,還把我當藥丸子,你找打是不是。”

冷峻的男人,每一個表情都那麽的帥氣,縱然生氣,卻為刀削斧鑿的俊臉添了分男子氣概。

為那裹挾著冷漠外殼般的高嶺之花模樣男人,增添了幾分人間炊煙之氣。

倒是平易近人了不少。

他學著粗魯漢子的模樣,擼起袖子就要與孔立這個文弱書生來一場真刀真槍的決鬥。

孔立依舊平靜,聖人先祖的教導之下,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究竟是誰呢?”

不得不說,孔立很會抓重點。

這一句話落下,三皇子在東方辭麵前本就小心翼翼地舉動更加小心了。

囂張氣焰瞬間消失無蹤。

東方辭怔怔地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一眼那被無辜牽連的笤帚。

躺在一堆枯黃樹葉與落花中,宛若即將被丟棄的垃圾。

東方辭不由在想。

啊,皇甫贇也是有脾氣的啊,可他為什麽在這裏裝矮人三分的下人,又為什麽做小伏低的怕自己呢?

可三皇子越是怕她,她越覺得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這不是怕,而是在意。

三皇子餘光瞥見東方辭瞧著笤帚發怔,連忙快速彎腰將笤帚撿起來,寶貝似的抱在懷中。

囁嚅歉然又舉足無措:“小辭兒,我不是故意要扔它的,我隻是不小心……”

那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做錯了事的孩子,拚命懇求大人原諒卻笨嘴拙舌的樣子。

他以為東方辭生氣了。

可東方辭卻看著那躺在落葉殘花中的笤帚重新回到溫暖的懷抱,宛若重獲新生一般。

她想,自己的生命,就像枯葉殘花,而那笤帚雖然曾經接近過死亡,但隻要遠離,便能獲得新生。

自己是沒救了,眼前這些人卻可以。

想著想著,她的臉冷了下來。

“諸位如何想的,諸位的家裏是否開明,皆與我無關,孔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孔立神色暗了暗,卻又很快恢複儒雅平靜:“愚兄的想法與阿辭無關,阿辭自然也不能阻止我們心中情感。”

東方辭心中發堵。

聰明人就是不好打發。

她剛和他們劃清界限,孔立當即便拿她的話堵她。

是,孔立喜歡她,她就是想控製也控製不了。

當初被困皇宮,她就是死在皇宮也不該讓孔立來救她。

李昆玉撓了撓頭:“為何你們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可連貫在一起我便聽不明白了?所以你們在討論什麽?”

孔立和三皇子同時看向他,目露危險之色。

李昆玉縮了縮脖子,舉目長歎,斷袖的想法他實在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