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辭剛想問他,三皇子卻提前道:“熱水已經燒好了,我先走了。”

“呃……”

看著如兔子般逃竄的三皇子,東方辭問苗槑:“他這是虧了多少心啊?”

“花花公子,一看就不是個長情的人,你以後離他遠點。”苗槑落井下石的撂下一句話,也飄然離開了。

東方辭心中的疑惑更大。

次日清晨戰長安走的時候東方辭沒有送。

而且戰長安是醉著被抬走的。

一代戰神趕赴沙場,省卻了萬民相送的場麵,躺在馬車裏呼呼大睡。

直到大軍出了京郊地界,戰長安睡到自然醒,換衣戴甲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貼身穿著的護甲。

這昨日送給東方辭的護甲,竟然又重新出現在他身上。

他愣愣的看了良久,心中複雜一歎。

看著京城方向,默默道:“等我回來。”

而東方辭此時,伸長脖子望著皇宮的方向,問:“苗槑入宮了嗎?”

千琴搖搖頭:“還沒,說是皇上忙碌北疆戰事布置,怕是傍晚才能有空,苗先生會在兩個時辰之後提前入宮。”

“哦哦,那就再等等。”東方辭難得偷笑,說話間難掩臉上的興奮之色。

前世不知何時愛上了喝酒,今生大半輩子不能喝,好不容易剩下最後幾年了,最開心的事就是能暢快喝酒了。

不讓她在家喝,她就出去喝。

於是苗槑入宮不久,東方辭便吩咐千琴和零陵套了馬車,往東宮去了。

不像從前那般不經通報直接進去,她坐在馬車裏等了一會。

看到薛青小跑著出來迎接,東方辭這才笑了笑。

看來自己在東宮的那些特權還是在的,畢竟太子沒有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惱怒。

不過有了毒殺太子一事,她也不能隨心順意的肆意妄為了。

“駙馬爺怎麽想到要來東宮了?”薛青顯然很奇怪,如今正查著刺客一案,東方辭為了避嫌連家門都不出,卻突然來東宮。

也不怕被人說做賊心虛。

東方辭掀開車簾,有些虛弱的走下馬車笑道:“嘿嘿,想喝酒了,也想告別過去,從新做人。”

“呃……”薛青顯然不明白想喝酒和想重新做人有什麽必然關聯。

不過他卻睜大眼睛看著東方辭親自走下馬車,有些詫異,駙馬爺什麽時候能站著走路了?

“殿下在墨染古亭。”

墨染古亭,平靜安寧,雅致而又意境悠遠。

太子依舊坐在輪椅上,背靠著古亭,呆呆地看著芭蕉發呆。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見太子沒有發現她,她惡作劇的心思稍減,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太子一愣,溫和轉頭看向她,眼神閃爍,躲閃東方辭的目光。

“你來了。”墨畫明珠般的男人苦澀一笑,聲音也是澀然的。

“殿下,我來找你喝酒。”

“嗯?”

東方辭如此直奔主題,太子有些疑惑,他已經做好被興師問罪的準備,提起的新稍稍放下。

“殿下,你的腿不是好了嗎?站起來給我瞧瞧。”東方辭點了點太子的肩膀。

太子看著少年璀璨明亮的目光,清澈中滿是期待,他一下子便沉淪進去。

薛青有些鄙視自家主人,怎麽三言兩語就被挑逗的失了神。

同時又覺得東方辭這等一如往昔的與太子沒大沒小,很是欣慰。

太子無法拒絕東方辭希冀的笑容,緩緩站了起來。

東方辭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走兩步?”

太子雙腳猶如紮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動,然而,在東方辭期待的目光裏,他陡然鼓足勇氣,走了兩步。

東方辭詫異,這走路的姿勢還挺穩當的,不像是剛剛治好的樣子。

“啪啪啪!”東方辭拍手,歡喜道:“真好,我再也不想坐輪椅了,你也不想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告別輪椅,重新做人,有酒嗎?”

薛青醒悟,原來喝酒和重新做人是這麽關聯的。

“既然要告別輪椅,駙馬爺為何要推著輪椅過來?”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東方辭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道:“正是因為要告別,所以才要將輪椅推過來,殿下,我們將輪椅燒了吧,重新做人要有儀式感。”

太子了然,看了看自己坐了幾年的輪椅,一點都不留戀:“好。”

他輕輕一笑,心中積攢的陰鬱稍稍放了下來。

“準備篝火。”東方辭揚聲道。

而後,薛青忙成了陀螺。

酒菜上來,東方辭肆無忌憚的暢飲。

太子愣愣的,他有愧,對她下了情藥,和那些未得逞的小心思,全都壓了下去。

東方辭不提,他卻懸於心中,越發難以啟齒。

他像是個犯了罪等待審判的嫌疑犯,等待東方辭興師問罪,卻不想竟是波瀾不驚。

天色漸漸黑下來,兩人身旁放著五六個酒瓶,基本上都是東方辭喝下的,太子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笑著,淡淡疏解自己心中的執念。

“我們來點火吧。”東方辭舉著火把,看著那被並排放在一起的兩個輪椅,輪椅下麵是柴火。

“你來吧。”太子平靜的站著,一身墨色,幾乎要與古亭融為一體。

東方辭火把投出,倒了桐油的柴火瞬間爆燃。

“嗝,老天保佑我和太子,再也不要坐輪椅了,如若不然……”東方辭雙手合十,像是禱告。

但是顯然滿天神佛不是她能隨意威脅的。

她想了良久,略微遲鈍的晃了晃腦袋,像是什麽都沒想到:“……有你好看。”

說著,她對著輪椅大大的鞠了個躬。

猛然回頭,身體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微微晃動,險些暈倒,她尚有神智,卻身體不受控製。

“殿下,你……你也來許願。”

太子的笑容有些無奈。

威脅上天叫許願嗎?

“幹杯。”拉了太子靠近熊熊大火,東方辭臉頰火熱,似乎又把太子忘在了一邊,手中握著酒壺,對月抬起:“來,幹杯。”

“咕嘟咕嘟……”

太子看向千琴:“東方辭這樣喝,真的沒事嗎?”

千琴搖搖頭:“苗先生說了,離魂丹衝掉了主人身上這點毛病,以後都不會影響了。”

“這樣啊……”太子心裏稍稍高興一些,這畢竟也是一件好事。

他雙手合十,就著衝天火光,望月許願。

“許了什麽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