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眼角抽了抽,低眉斂目掃了一眼東方辭的右手,心中頓了幾頓,那如玉般修長的手指抬了幾抬,始終沒有將東方辭的手推開。

一想到那手臂之上的猙獰,他心中內疚不已。

任她這麽勾著他的下巴,他緩緩抬起眼瞼,怔怔地看著她。

半晌,他才暗啞著嗓音問:“你……要我?”

東方辭癟癟嘴,一副勝者的姿態傲然道:“怎麽……不行?堂堂……瀟湘館東家,難不成要食言而肥?”

三皇子仰著頭,一時間有些恍惚,震驚中,紛亂複雜的不知道該從何感慨起,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區區瀟湘館的東家,不知道有什麽可稱“堂堂”的,世人眼中的下九流罷了。

呃,突然想起,東方辭這莫不是在提醒他,他也是瀟湘館的人。

於是,他黑了臉。

與東方辭在一起時,他縱然挖坑,掉下去的也最終會是自己,想到此節,讓他多少有點頹喪。

還想看她笑話,現在他自己都成了網中魚。

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指,輕輕柔柔的撫摸著,從下巴,到側臉,再到耳後,仿佛要將他的輪廓印在手心裏,直到那手指滑到他脖頸。

頸項從來都是人最脆弱最要害之地,任何男人都不會將咽喉毫無顧忌的交給另一個人。

他咽了口口水,有些緊張。

那徘徊摩挲在他喉間的手指像是燃了火,帶著挑逗與挑釁,他的心玄在享受與擔憂之間徘徊,理智全無。

東方辭杏眼微眯,低頭笑看著他,眸中含義莫名幽暗。

三皇子有種錯覺,仿佛下一秒這溫柔的指腹一用力,便會捏碎他的喉結。

一瞬間,他似乎有種此生都擺脫不了對方的感覺,又想,若是此刻死在她手裏,也沒那麽多煩惱彷徨了。

墨瞳幽深,此刻渙散又迷茫,漂亮的鳳眸中,四周一切淡化虛影,瞳仁中一點獨獨映了個她。

東方辭看到這樣一幅人間絕色,任君品嚐的美景,恨不得吻上去,然後拋開一切,長長久久的談一場戀愛。

心隨意動,本能的俯下身。

然而,偏有那不長眼色的,驚呼起來。

清兒震驚之下看著兩個“男人”的唇就要貼在一起,“啊”的一聲捂住了臉,生怕看了不該看的長針眼。

受傷的細細鐵鏈叮當作響。

幹癟老頭卻是看的極其認真,連手中的雞腿兒都不香了。

雲娘隻覺得心跳如鼓難以控製,堂堂王爺呀,未就藩有爭奪帝位的皇子呢,竟然被狀元公當場調戲了。

打死雲娘都不信,狀元公會認不出三皇子。

清兒這一聲驚叫,將目光渙散的三皇子驚的強行掙紮出幾分清明來,他沒去拍東方辭的右手,於是手掌覆蓋在東方辭臉上,將她的臉往外推。

三皇子:“你究竟想幹什麽?人也給你了,你可以走了。”

東方辭沒他胳膊長,被推到一邊,右手從他下巴滑到手腕,將之推開,玩味看著炸毛男人,笑道:“東家不能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任我挑選免費玩,怎的又食言了,這若是傳出去,丟的可不是我的臉。”

三皇子瞪著她,明明是冷若冰霜帶著淺淺的恨意,卻因為方才的心猿意馬而失了淩然氣勢,不嚇人,反倒有些勾人。

他啞聲道:“你沒完了是嗎?”

東方辭搖搖頭:“今兒我得閑,就是來消遣的,你得讓我滿意了,不然我就不走了。”

沒弄明白這廝來這裏幹什麽之前,她心中那股氣,是如何也散不下去的。

三皇子默然,一時間竟不知該拿她怎麽辦。

頓了頓他道:“你不走,我走。”

東方辭皺眉,當即瀟灑朝雲娘道:“雲娘,咱們店裏有小倌嗎?照著他這模樣的,來幾個。”

雲娘張了張嘴,瞧見三皇子長身玉立卻僵硬的背影,有些害怕。

良久她僵硬的笑了笑,弱弱道:“狀元公,我們……我們這是正經花樓,隻有姑娘。”

三皇子聽了,抬腳就往外走。

東方辭冷笑,花樓還正經?

若此時她手中有一把扇子,怕是早就控製不住心裏的憤怒搖的風生水起了。

目光一轉她看向幹癟老頭,腰間天綾珠飛射而出,白練如蛇,瞬間將那雙爪子油膩膩的老頭裹成了白花花的粽子。

老頭渾身一怔,眼中滿是震驚。

東方辭道:“行吧,你走吧,不過你這位朋友便隻能留下陪我了。”

三皇子:“你幹什麽?放開我師父。”

東方辭玩味,拉著天綾珠的尾端,也不顧老頭那滿身油膩,一把攔住那跟她差不多高的老頭的肩膀,誠懇道:“師父啊,嘖嘖,帶著師父來循環,你們可真有意思,不知師父家裏有沒有師娘呢,您看看我怎麽樣?”

老頭原本沒有做人質的自覺,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天綾珠大放異彩,仔細研究著沒有掙脫。

而此時被東方辭這女娃一把抱住,才有點為自己擔心起來,這人好大的膽。

天機老人正色道:“我一個快入土的糟老頭子,享不起這個豔福。”

東方辭眨眨眼,抬手敲了一下天機老人的腦門道:“什麽豔福,我隻要名分。”

天機老人被砸暈了,他縱橫江湖幾十年,除了小時候被人打罵,成名之後,連個對他不敬的人都沒有,這妮子竟敢給他來個腦瓜崩,他覺得……很刺激。

東方辭之所以敢砸他,實在是覺得這人衣著打扮標新立異,定然不喜歡文質彬彬的拘謹之人,便肆無忌憚起來。

天機老人眼中爆出一陣肉眼可見的欣賞的光芒,點點頭,眼看一個“好”字就要出口。

突然被人打斷:“師父!”三皇子臉色難看,氣不打一處來。

東方辭恬著臉笑道:“乖徒兒,叫師娘,呃,叫師公也行。”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占便宜的痞樣兒。

眼瞧著東方辭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抬高了一個輩分,三皇子內心無奈又悲哀的發現,他真的對付不了東方辭這樣的胡攪蠻纏,沒皮沒臉。

天機老人當即搖頭:“哪能叫師公,還是叫師娘吧。”

女娃子當什麽師公。

見師父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直接叛變,三皇子感覺被這兩人氣的肺都快炸了。

他當即折返,抓住東方辭的左手,將她從師父身邊拉開:“好,我答應你。”

東方辭一愣,隨即笑了:“答應什麽?”

三皇子咬牙切齒:“你不是想玩我嗎,隨你,離我師父遠一點。”

天知道他是掉了怎樣的節操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說罷,便覺得自己此生隻怕是再沒有反水餘地了。

天機老人白色肉蟲一樣蹦躂到兩人麵前,嘿嘿奸笑著道:“師娘,一起玩,一起玩。”

三皇子扶額,額頭青筋壓抑不住的突突直跳。

東方辭心道,得,她這輩分又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