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卻聽高貴妃尖叫著,一邊拉扯皇帝的袖子,一邊道:“皇上,是筱筱姐姐回來了,不,她是筱筱姐姐的女兒,是姐姐的女兒啊。”

乍然喊出的一句話,打蒙了在場所有人。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東方辭,仿佛看著山魅鬼怪,那麽不真實。

皇後怒道:“你胡說什麽,眼瞎了不成,他明明是男子。”

雖然不喜歡東方辭,皇後卻下意識的斥責,因為她不敢相信貴妃的話。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貴妃的話對她有好處,話鋒一轉問道:“東方辭,張貴妃說的可是真的?”

東方辭仍然迷茫,她皺眉問:“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皇帝唇角緊抿,張貴妃尖利的聲音刺穿了他的心,東方辭?女兒?

他曾懷疑過,卻又自己否定了。

雖然沒有驗過身,卻相信東方辭的男兒身,畢竟世間女子能有多少像東方辭這般胸中韜略,詩書滿腹呢。

然而此時,他卻不得不重新考慮東方辭的身份了。

一直未曾動作的李家,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威國公有些恍惚道:“東方辭,你的膚色變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真的是女兒的女兒嗎?

沉穩平靜的心一跳,東方辭看到方才撫摸臉頰的手指上沾染了白色粉末,她輕輕嗅了嗅,果然是暗染的味道。

低頭看向心口,那裏的血,已經變成了淺色。

暗染若不是入口,遇血見效更快。

她掀起眼簾,目光灼灼的看向張貴妃,先發製人道:“貴妃娘娘這是何意,請問您是用什麽毒將微臣膚色改變的?”

張貴妃原本小鳥依人般摟著皇帝的胳膊,此時被東方辭一瞪,突然就笑了,而後眼圈微紅道:“真像,皇上您看,真像姐姐,狀元公膚色白皙的時候,跟姐姐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沒有回答東方辭的話,看向東方辭的時候,眼中冷光連閃,仿佛再說。

是啊,就是我做的,你能如何?

這一刻東方辭知道,她的性別和身份,都瞞不下去了。

張貴妃早便知道東方辭是季先生和筱筱的兒子,隻是一直不知自己女兒身,如今,不知從哪裏查到自己的秘密。

她眼中的篤定與自信,還有眼底翻湧的瘋狂,是不將東方辭拆穿不罷休的絕決。

東方辭長歎,她如今就在殿中,無論如何狡辯,隻需脫衣驗明正身,便可真相大白。

可惜啊,早上剛騙了皇帝,下午便被拆穿。

皇帝沉著臉,虎目鎖著東方辭,沉聲問:“東方辭,你可有辯解?”

東方辭立於半階之上,長身玉立,膚色瑩白如雪,幾乎到了吹彈可破的地步,一身海棠花開的嬌豔欲滴,配合著頭頂銅冠,非但沒有柔弱嬌氣,反而是更加麵如冠玉,風流倜儻。

胸口一片血跡,為她點綴了些鐵血的剛毅。

這……哪裏像女兒。

李家人見過李玉菡的,紛紛紅了眼。

這分明就是李玉菡的姿容啊。

她挑眉,目光陡然淩厲,下巴微抬,凜然不懼的看向皇帝:“皇上問的是那一樁?”

清淩淩的杏眼看來,皇帝就仿佛看到了塵封心底已久的故人。

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皇帝:“你的爹娘,身份。”

東方辭環視一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好奇的看著她。

她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離奇,嗤道:“皇上現在最在意的難道不應該是刺客嗎?”

刺客半死不活的跪著,禁軍在高首的指揮下拱衛看守,卻沒有一個人想起,方才有過一個刺客,要刺殺皇帝。

皇帝:“你先告訴朕,你的身份。”

東方辭苦笑,她防備陰謀,卻沒想到張貴妃用在她身上的是陽謀,讓她無法躲開。

正想說話,皇帝突然打斷她:“不許欺君。”

東方辭燦若星辰的笑了,比窗外那輪明月更美不勝收。

她道:“家父東方季,號梨柒居士,家母乃是海棠夫人。”

“朕知道。”皇帝眸中劃過一抹戾氣,“說朕不知道的。”

東方辭笑笑:“家母李玉菡,最喜海棠,皇上難道不知嗎?”

皇帝身體震了震,險些站不穩。

“騙朕!”

說的是今天早上嗎?

東方辭笑:“皇上何嚐沒騙我?”

什麽他的妻子,好不要臉。

張貴妃得逞道:“她承認了,承認了。”

滿場震驚,太子咀嚼著張貴妃的話,承認了什麽,是李玉菡的……女兒嗎?

原來……是女兒啊。

皇帝並沒有搭理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道:“因為你是女子,所以她還活著,對嗎?”

憤怒狂卷,東方辭義憤填膺道:“是,因為是女兒身,所以我娘還活著,然而陛下,您為什麽不給我們一家留條活路呢?”

她大聲質問,仿佛什麽都已經豁出去了。

三皇子擔憂:“子期!”

他想提醒她,跟皇帝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瞳孔一縮,皇帝愣了片刻,殘忍笑了:“你知道?”

東方辭搖搖頭:“微臣寧願不知道。”

聽她仍自稱微臣,皇後大怒:“東方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女扮男裝科舉考試,禍亂朝堂,此乃欺君之罪,還敢自稱微臣?”

東方辭抬眸看她,絲毫不懼。

王獻站了起來,朝皇帝拱拱手道:“皇上,此女居心叵測,多次欺君罔上,誆騙公主,其心可誅,您可不能包庇她啊。”

張檣也附和:“微臣附議,請皇上處死這個禍國妖女。”

不是,她怎麽就成妖女了?

男子就是文曲星,女子就是妖女?

什麽邏輯。

皇帝看著東方辭,有些發怔,她的女兒,她與東方季的女兒,嗬嗬!

心如刀割,眸色陰厲。

東方辭冷笑看著張檣:“張大人,這麽急著趕盡殺絕,是不是怕皇上查出那刺客是你安排的啊?”

“什麽?”

一石激起千層浪,張家竟然想弑君?

張檣當即嗬斥:“胡說八道。”

張植:“血口噴人。”

東方辭譏嘲:“你若不想弑君,為何方才一直盯著刺客,此時又盯著房梁,高公公,不如派人查一查,這房梁上,或許藏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眾人朝東方辭指的方向看去。

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張檣麵色巨變,下意識驟然看向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