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七日,當天空落下今年的第一片雪的時候,東方辭醒了。

她揉了揉腦袋,昏昏沉沉的打量著眼前的布置,有些熟悉又驚悚。

這不是三皇子第一次非禮她的地方嗎?她怎麽在這兒?

有些口渴,她摸索著下床,給自己倒了水,走到門口,打開門,單薄的衣衫隨風烈烈,門外砸了她一頭一臉的鵝毛大雪。

東方辭懵了:“八月十五下大雪,是誰再向天喊冤呢?”

她這一開門,驚醒了屋內黑暗處小榻上的一個人,那人被冷風吹的一個哆嗦,連忙抬頭,看到東方辭醒來,當即又是一個激靈,驚呼道:“小姐,您醒了?”

東方辭回頭,定睛一看,卻見千琴眼圈通紅,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滿臉溢出臉龐的欣喜。

“嗯,你怎麽也在這兒?皇帝讓你過來的?”

千琴沒有回答,隻一個勁兒的打量她。

東方辭繼續問:“我爹呢,還有爺爺舅舅他們,都平安回去了嗎?”

她在赤霞殿裏裝暈,便料到皇帝會扣留她,她留下,可以給所有人活路,因此,從宮中醒來,她心裏有底,隻是不知道,父親他們怎麽樣了,有些擔心。

千琴看著一身中衣白裙,隨著門外狂卷的北風,裹挾著片片雪花,東方辭長發披散,肌膚白皙若雪,抬頭微微望著門外漆黑的夜空,難掩空靈絕塵,宛若雪中精靈。

千琴:“小姐,你不覺得冷嗎?”

千言萬語不知道先說什麽,她隻問了當下最關心的。

東方辭搖搖頭,她不覺得冷,隻覺得通身暖和,屋裏悶的厲害,開了門才覺得空氣清新,很舒適。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目光掃過肩頭,她一怔,摸了摸心口之上的位置,光滑柔膩不由一怔:“苗槑的藥已經厲害到這個地步了,一夜便生肌愈骨,嘖嘖嘖……”

千琴淚水一下子就控製不住了。

含淚哭道:“小姐,您已經睡了四十多天了,現在是十月了。”

“啪”手中茶杯不小心掉在地上,東方辭驚愕瞪眼:“你說什麽?幾月?”

千琴心塞不已:“您昏迷之後,皇上便將您強行留在宮中,老主人和威國公府的人都安全回去了,威國公讓李湘芹小姐來照顧您,不過她照顧的不好,老主人便將我送入宮來,小姐,您已經昏迷44天了。”

“呃……”東方辭無語了。

難怪她覺得渾身輕鬆,無傷無痛的,竟然已經睡了44天了。

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跟我說說之後都發生了什麽吧。”

千琴點點頭,點了燈,給她燒一壺熱水,準備開始說京城局勢。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便嘩啦啦走進一堆人。

門口一個身材臃腫,一身明黃中衣,頭發微散的男人,正是皇帝。

東方辭訝然:“皇上?您怎麽來了。”

問罷,隨即恍然,這是養居殿,皇帝的寢宮,他不來誰來。

皇帝麵色陰沉,似乎很激動,看了她半晌問:“你醒了?”

東方辭眨眨眼,昏睡了四十多天的她還滿腦子的疑惑,一時間不知道皇帝來意,有些卡殼地看著他。

場麵有些尷尬。

千琴第一時間擋在小姐身前,滿臉戒備。

皇帝怔了怔,突然笑了。

示意高瑜在外麵守著,他獨自走入房中,坐在東方辭所坐的圓桌對麵的椅子上。

目光仿佛穿越了時間,透過東方辭看到了其他的人。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對視片刻,東方辭覺得尷尬極了。

咳嗽兩聲,她道:“皇上,您不該來。”

皇帝恍若未聞道:“真像。”

“像誰?母親嗎?”

母親二字讓皇帝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斂了斂眸子,臉色黑沉。

轉頭看著窗外的雪,皇帝道:“東方辭,聽說同心蠱在你身上。”

東方辭點點頭:“沒錯。”

皇帝:“你得嫁給我,給我生個孩子!”

啥?

東方辭懵了,秀美絕世的小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問千琴:“千琴,我是不是耳朵有毛病了,剛剛聽到了不得了的話,你聽到了沒?”

千琴滿臉不可置信。

皇帝回頭,表情鄭重的看著東方辭,極其認真道:“朕要納你為妃!”

東方辭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覺得我可能病還沒好,誰給我治的傷,簡直是庸醫。”

皇帝黑臉:“東方辭!”

誰知他話音剛落,東方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憤而站起,指著皇帝的鼻子嗬斥:“來人,這是哪裏來的刺客,竟然易容成皇帝的模樣,高瑜,你主子呢?”

高瑜也被皇帝的話鎮住了,呆若木雞。

東方辭訓斥:“你家主子被人換掉了,快去抓刺客。”

她胡攪蠻纏。

高瑜看了看皇帝,那眼神仿佛真的在懷疑皇帝是不是被換掉了。

“夠了!”皇帝大喝:“看來你的身體已經痊愈了,事就這麽定了,朕過幾日就昭告天下。”

東方辭看瘋子似的看著皇帝。

“皇上你瘋了嗎?”不小心問出心裏話,她又連忙住嘴。

皇帝淡然卻執著的瞥了她一眼:“是,朕瘋了,朕早就瘋了,從你娘背叛我那天,從天**山斷崖開始,從朕知道你是她和阿季的女兒時,朕便瘋了。”

東方辭傻了。

“朕得不到她,能得到她的女兒也是一樣的,你說是吧……”皇帝的表情瘋狂又扭曲。

東方辭終於確定皇帝瘋了。

幾乎是瞬間,她連忙拿三皇子擋劍道:“皇上,我和三皇子已經傾心相愛了。”

皇帝臉上的瘋狂稍減,嘲諷道:“那又如何,他隻是暫時鬼迷心竅罷了,為了太子之位,為了鞏固勢力,他求娶王家嫡女王語嫣,朕已經允了。”

東方辭一愣,隨即不相信:“不可能,太子呢?”頓了頓她解釋:“皇甫翊呢?”

皇帝滿目愴然:“死了。”

“什麽?”

“什麽時候?”

皇帝:“一個月前。”

東方辭渾身一軟,無力的坐下,不可置信道:“苗槑就在他身邊,他怎會死,你們沒讓苗槑給他治療?”

皇帝乜斜:“苗槑是人不是神,他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東方辭失魂落魄的看著皇帝,喃喃道:“是我害了他,若不讓苗槑醫治他的腿疾,他最多是殘廢,至少現在還活著,斷不會……英年早逝。”

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問:“曹小姐呢?”

“回西疆了。”皇帝很耐心的有問必答。

皇帝:“既然醒了,就好好想想朕說的話,想活命,就嫁給朕,安安生生的給朕生個兒子。”

東方辭宛若被雷劈,一時間心亂如麻宛若石雕。

怎麽……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