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店家的辨認,說是個生麵孔,那日來詩會的人眾多,他不知歹徒何時上的二樓,但可以確信的是,未曾見過有人著太孫府的衣裳入門。”下屬仔細地回道。

“那意思便是歹徒入門之後特意換上了太孫府的衣裳。”何文信將此事記錄了下來,又問,“搜查的如何?”

“二樓全都仔細搜查了一遍,並未找到其他有用的證據。”

沈素垂眼看著桌上的畫像,興許是神色過於認真,引得何文信張口詢問了起來。

“殿下可認得此人?”

沈素撇了撇嘴,搖頭道:“姿色甚醜,五大三粗,不是本宮喜歡的風格。”

何文信的筆一頓,微不可查地恢複如常,“此歹徒諸番行事,多半是與陳家結過仇怨,隻是陳家上下再三辨認,也並不識得此人,那便是買凶殺人。”

“何少卿的畫像可否給本宮一份。”沈素對於他的推斷表示無奈。

若是一般人被借著名頭在外胡作非為,多半是借刀殺人。

到了她的身上,隻能算是“借了個名頭”,畢竟誰會真的覺得她沈素無辜呢?

多個虱子和少個虱子實在是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何文信點頭,倒是沒有多說什麽,任由著沈素拿著畫像出了門去。

“殿下,這畫像無人認得,你拿了也無用啊。”昭月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沈素站定了身子,將畫像卷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昭月的腦門。

“你家殿下路子多著呢。”說著話,又伸了個懶腰,“時候還早,找點樂子去。”

沈素口中的‘找點樂子’便是去下九流之地。

原身從前花天酒地,上九流的地方,皇宮大宴去得,下九流的地頭,什麽見不得人的窯子,也是去得的。

左拐右繞,很快就進到了一個暗巷裏。

敲了敲側門,便有個十來歲的少年滿臉堆笑著開了門。

“沈公子來了,大駕光臨。”

昭月說了,原身混跡於這裏,還是要顧忌一些皇家顏麵,自稱是沈公子,而非是太孫殿下。

雖然誰人不知道她就是鼎鼎惡名混跡於世的太孫殿下。

沈素摸出了塊碎銀子丟給了他,“爺過來耍耍,別驚動太多人。”

入了門內,又是一番新天地,與外頭逼仄的暗巷相比,眼前的景象可謂是天上人間。

樓內歌舞不休,紗衣勾勒出伶人姣好的身材,大堂之內的男子擁著懷中的美人,不知說了些什麽,惹得二人笑語聲不斷。

紗帳隨風輕飄,一股脂粉香氣迎麵而來。

與此同時,還有幾道戲謔的目光落在了沈素的身上。

這種眼神沈素熟悉得很,鄙夷還有嫌棄。

沈素不經意地眯了眯眼,朝著身旁問道:“本宮之前得罪過他們?”

昭月很是糾結地開了口,“殿下,您先前當眾羞辱前任花魁,那花魁娘子驚為天人,多少人花了真金白銀追捧,您可是惹了眾怒的。”

“就這?”沈素摩挲著下巴,“本宮瞧著不滿意,有什麽問題?”

“殿下還強迫樓裏的小倌選出個男花魁,又覺得那些個小倌長得不夠美貌,就選了兩三個客官……逼良為娼。”昭月的聲音越來越低。

沈素幹笑一聲,“那他們是留下來就業了?”

“奴才這就不知道了。”

沈素在心中長歎一聲,也明白她為何站在原地這麽長時間,都無人主動上來服侍。

找了個空桌,又摸出了一塊金錠不輕不重地放在桌上。

不一會兒,便有個膽子大會來事兒的女子親熱地上前來詢問,“沈公子還是跟往常一樣?”

“不用,爺今日就是過來坐坐,煩得很,找個人說說話,不如你坐下來陪爺聊聊。”沈素支著下巴一臉慵懶的神色。

墨發從耳邊垂落,掃過尖尖的下巴平添幾分豔色,襯得她肌膚如雪,眉目如畫。

花娘名為海棠,也是見慣了大世麵的,饒是如此依舊驚豔於沈素這張臉,敷了脂粉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羞怯地坐在了沈素的身邊。

麻利地端茶倒水送至了沈素的麵前,“不知公子要聊些什麽。”

沈素微微抬手勾住了海棠的下巴,見她唇色如櫻,勾唇笑道:“自當是聊風花雪月,爺聽聞你們這兒新譜了曲子,配著升平舞女的舞姿,最是相宜。”

“公子許久不來,消息倒是靈通。”海棠打趣道。

沈素隻道:“爺也隻是聽個人說起的,說是來過聽到了這消息。他還欠爺酒錢,不曉得你見過沒。”

“哪個不要命的敢欠公子的銀錢?”海棠捂唇笑,飛了一個媚眼。

沈素指尖沾了點清水,在桌上描摹了一番,邊畫邊說道:“額角這位置啊,長了顆黑痣,雖是生的五大三粗,偏生還長了顆美人痣。下回你若是見著了他,可千萬別讓他賒賬,他若是不肯,便讓他來尋爺。”

海棠被逗得咯咯直笑,忙不迭應道:“就聽公子的。”

過了一會兒,海棠便主動起身要去端果盤,繞到了後廚,順勢拉過了兩三個姐妹在門前絮叨了兩句。

沈素正怡然自得地剝著花生,又回身丟了兩三個給昭月。

“有人說今日見著了秋蘭姑娘,可我怎麽沒聽聞她要回樓裏的風聲?”

“我也瞧見了,若是美人回來繼續做花魁,那可是不能錯過的美景!想想也覺得惋惜,要不是太……不提也罷!”

眾道目光齊齊地帶著怨氣衝著紗幔之後的人望去,卻未瞧得真切。

紗幔後的沈素:……

沈素朝著昭月勾了勾手,小聲道:“秋蘭該不會就是上任的花魁?”

聽上去這麽像跑龍套的名字,就是從花魁之位下去了,她也表示見怪不怪。

“是。”昭月應道。

“……”

沈素手指輕輕叩擊在桌案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正在此時,海棠已經端著時令果子上前來,“奴家剛剛打聽到了,那欠公子銀錢的貨前幾日來過樓裏,點了兩個姑娘過去伺候,席間吹噓了許多張狂的話,幾個姑娘都有印象,回頭若是他再來,奴家給公子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