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到各個代表團中，趙長風書記讓副縣長候選人向代表們講話時，別的副縣長候選人都是長篇大論。最後輪到王度成講話時，他總是站起來深鞠一躬，誠惶誠恐地說道：“我個人無論從資曆上還是能力上都距離副縣長這個職位還有些差距，還需要繼續加強鍛煉。這次過來主要是向七位老大哥和各位代表們學習的。”然後就發言結束。
王度成沒有想到的是，就是他這短短發言造成了他在這次人大代表預選中代表很高的情況。各個代表們聽得前麵這些副縣長們一個個長篇大論，空話連篇，都昏昏欲睡，猛然聽到王度成這言簡意賅的話，不由得精神一震，更重要的是，王度成講話一結束，座談會基本上就算結束了，所以代表們對王度成的印象非常深刻。
雖然說各代表團團長私下裏都向代表們透過氣，說明這次組織上中意的七個副縣長是誰，大家都明白，王度成這個候選人是來陪選的。可是知道這次預選不過是一次提前選舉預演時，代表的心理卻發生了一點微妙變化。首先他們不會在縣長的人選上做文章。誰都知道，縣長候選人董金坤是海州市委定下來的候選人，海州市市長苗曉都親自下來坐鎮，為的就是保證董金坤的當選，所以沒有人敢在這個事情上開玩笑。
但是具體到副縣長的人選，代表們卻又動了一點心思。由於王度成在見代表的時候給大家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大家不可避免的都想到了王度成。大家也都知道，縣委書記趙長風非常欣賞王度成這個人，所以他們想，如果這次選舉把王度成選上，會出現什麽情況呢？以趙長風對王度成的欣賞，會不會將錯就錯，順勢把王度成推上副縣長的位置呢？而那些粵海縣本地幹部，甚至促狹地想到，一旦王度成高票當選副縣長，看趙長風如何應對這個局麵。如果讓王度成擔任副縣長，這就違背了縣委常委會的意圖，前麵縣委常委會通過的決議就變成了一張廢紙，趙長風這不是自打嘴巴？如果不讓王度成當這個副縣長，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追究王度成的責任？王度成本人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什麽責任。可是不追究王度成的責任，又有什麽理由不讓王度成當這個副縣長？
如果是正式選舉，或許沒有人敢動這個心思。但是因為這是一次預選，結果當不成真的，所以不管是什麽結果，也不會被追究的。所以代表們在某些奇異的心理下，很多人就鬼使神差的畫了王度成一票，結果王度成得票就在八個副縣長候選人中位居第七，把縣委定下的副縣長候選人擠掉了一個。
唱票結束後，王度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汗淋漓地站在那裏，看著主席台上的選票欄，呆呆的發愣。小趙書記那麽信任自己，自己卻給小趙書記添了亂。
趙長風也有些吃驚，他心中暗道，幸虧這是一次預選，如果是正式選舉，這個笑話就鬧大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說是王度成私下裏有什麽活動？不太可能吧？
趙長風深深地看了王度成一眼，眼裏充滿了疑問……
第111章 老板的心胸
王度成一肚子委屈，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如果別的領導也就罷了，他無所謂，隻要自己心中坦****的沒有搞鬼就行。可是現在他感到最對不起的卻是趙長風趙書記，如果不是趙書記的大力提攜，他又怎麽能成為後沙鎮的一把手，又怎麽會這麽快就成為副縣長的候選人？趙書記讓他出來當副縣長陪選人是對他的信任，可是他最後卻讓趙書記下不來台。
預選結果出來後，主持會議的縣人大常委主任又講了一通話，強調了預選結果一定要保密之類，然後宣布散會。
趙長風、董金坤等縣領導就邁步下了主席台，走了出去。分管組織工作的黨群副書記張昭言路過王度成身邊時輕輕交代一句：“王度成同誌，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王度成還在發愣，對張書記的話，似聽非聽地嗯了一句。隨後等他清醒過來時，張昭言身影已經走遠。王度成心中更是懊惱，這下張書記對他肯定更有看法了。
隨著代表的人流，王度成茫然地往外走，有幾個熟人笑嘻嘻地稱呼他為“王縣長”了。王度成臉上火辣辣地發燒，黑著臉沒有說話。他在想怎麽向趙書記解釋這件事情，趙書記會不會聽信他的解釋？思前想後王度成心中都沒有什麽辦法，陡然間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他隻有一個辦法來向趙書記證明自己，來向趙書記來表白自己的心跡——那就是辭職，辭去後沙鎮黨委書記的職務，拋棄公務員的身份！
打定了主意，王度成來到自己的專車內，拿出紙張，刷刷刷地寫了一份辭職報告，然後拿著這份辭職報告，就上了縣委辦公樓。
縣委書記辦公室內，莫日根正坐在那裏和趙長風說話。趙長風說道：“……換一個角度看，預選暴露出來這個問題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今天不是預選，而是正式選舉，影響不是更惡劣？現在暴露出問題，正好可以提前解決，是不是？”
鮑曉飛推門進來，對趙長風說道：“老板，王度成來了。”
趙長風看了一眼莫日根，又衝鮑曉飛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鮑曉飛把王度成領了進來，王度成低頭站在趙長風的麵前，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莫日根站起來說道：“趙書記，你們談。”然後拍了拍王度成的肩膀，沒有說話，走了出去。
鮑曉飛為趙長風茶杯裏續了點水，又為王度成泡了一杯茶，也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趙長風一直沒有說話，等莫日根和鮑曉飛都離開了，這次說道：“老王，坐吧。”
王度成搖了搖頭，把手中的辭職書遞給趙長風，說道：“老板，我對不起您，給您和組織添了麻煩。我沒有臉繼續在您手下幹下去了，這是我的辭職書。請您批準。”
趙長風一臉嚴肅地接過辭職書，看也不看地就撕了個粉碎，然後扔到廢紙簍裏，厲聲地對王度成說道：“辭職？笑話！那是沒門的！說明你思想認識不到位，也說明你對組織不滿！你現在辭職，正說明你做賊心虛，也暴露出了你要挾組織的狹隘心理，更顯示出你的不成熟！我實話跟你說，你辭了職，你就會威風掃地，你以前的努力就會複製東流，你的一切就會灰飛煙滅！”
王度成被趙長風罵的跟喪家犬一樣，心中更是無所適從，他惶惶不安地說道：“那、那我怎麽辦？”
趙長風冷冷地說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馬上還要去見苗市長。”說著拿起了桌上的手包，顯然是對王度成下了逐客令。
王度成之後退出了趙長風的辦公室，他站在走廊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時一隻大手從旁邊伸過來，把他拉了進去。王度成一看，正是老板的秘書鮑曉飛。
“王書記，被老板罵了吧？”鮑曉飛笑嘻嘻地遞上了一支軟中華。
“是啊，鮑主任，我該怎麽辦呢？我對不起老板啊！”王度成手裏撚轉著香煙，苦惱地說道。
“王書記，你對不起老板？”鮑曉飛似笑非笑地看著王度成，“這麽說來，那些代表投票給你，都是你活動的結果？”
“不不不，鮑主任，我可一點都沒有活動。”王度成連忙開口辯解道：“自從被確定為陪選之後，我幾乎是足不出戶，有怎麽可能去活動呢？”
“這不就是了。”鮑曉飛這才正色說道：“王書記，隻要你沒有去活動，沒有去搞非組織行為，那不就結了？何來對不起老板這一說呢？”
“可……可是……”王度成手中不知不覺的用力，那支中華煙立刻撚斷為幾截，慘不忍睹，“可是別人可不這麽想。老板……老板……會不會也以為我……”
“老王，您雖然是老大哥，但是我不得不批評您幾句！”鮑曉飛板起臉，“別人不了解老板，你還不了解？老板如果真的那樣想，別說你寫了辭職書，即使不寫，也會當成撤了你的職！”
“是啊，是啊！”王度成眼睛一亮，激動的叫了起來，“鮑老弟，你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是當局者迷啊！老板是最了解我的人，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我做的，老板最清楚啊！所以老板才不收我的辭職書。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王度成激動地抓住鮑曉飛的手拚命地搖晃著：“鮑老弟，謝謝，謝謝你啊！”
“哎呀，王書記，你弄疼我了！”鮑曉飛用力掙脫王度成的大手，呲牙咧嘴地叫道：“好了好了，既然你明白了，趕快去找張書記吧，張書記還等著和你談話呢！”
“好，好，我這就去。”王度成放下了那塊大石頭，心中一下子敞亮起來。隻要小趙老板不誤會自己，其他什麽都好說，“鮑老弟，晚上我請你喝茶啊！”然後虎虎生風地走了出去。
望著王度成的背影，鮑曉飛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哎，這個老王，也真是……”
……
張昭言書記正在辦公室等候王度成，見王度成推門進來，張昭言書記就笑著了起來，親熱地招呼道：“度成同誌，坐吧。”
王度成在張昭言的對麵皮椅上坐下。
王度成坐下後，張昭言笑著說道：“度成同誌，這次預選你得票很高嘛。”
王度成連忙低頭承認錯誤：“張書記，我……我這次給組織上添了麻煩……”
“嗬嗬，度成同誌，話也不是這樣說啊！”張昭言滿麵春風地說道：“這次預選你得票很高，說明代表們對你很信任嘛。組織上也相信，在這次選舉中，你不存在什麽拉票等非組織行為的問題。所謂天不言自高，地不語自厚，這次預選完全是大家對你的信任。而且我個人也相信，以你個人的能力，完全能夠考慮清楚這裏麵的關係的，對不對？”
王度成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不安地在那裏抓來抓去，似乎膝蓋裏鑽進了什麽癢癢蟲一樣。
張昭言繼續說道：“組織上用有組織上的原則，在現在這個曆史階段，不可能完全按照民主選舉的途徑去配置領導幹部。所以，這次我代表縣委和你談話，就是要你這次先委屈一下。其實，相比起黨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個人吃點虧、個人利益受點委屈有什麽要緊？為了社會主義革命事業，個人暫時受點委屈不算什麽，是不是？”
張昭言不愧是分管組織工作的黨群副書記，講起大道理來一套接著一套，他臉上神情越來越親切，話語也就越發顯得語重心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