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好像要塌了，”眼看著破裂開的幻境，像是惡魔張開的蓬萊大口，快要吞沒眼前清麗的身影。千立鶴羽忙緊張地拉住冰雲冰涼的手：

“危險！”

“怎麽不躲！冰兒，你在想什麽！”千立鶴羽第一次漲紅了臉和別人說話，慍怒的憤恨在話語裏毫不掩飾。

“我在想什麽，”冰雲嗤笑著觸摸起千立鶴羽俊逸的臉頰，神情恍惚地吐著芬芳：

“我在想-你為何要拉住我？你以為我要和幻境一起埋葬嗎？不會的，這樣的幻境，不是我小看它，它還不至於有那個力量吞噬我這樣的怪物。”

說完，她張開自己漆黑的羽翼，與破裂的黑暗融為一體。狂妄的笑意，銅鈴般的笑聲，響徹在破敗聲中：

“你看，我就是你父君口中惡魔。”扭曲著絕豔的紅顏，淡淡地撫摸著延伸到麵前包籠著她的黑翼：

“你不會明白的，爹爹居然都說我是惡魔，那麽我為什麽要去為無關緊要的那些人，成為天使呢？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他們不配。”

這樣的冰雲危險而美麗，彰顯著一朵絢麗展開的罌粟，千立鶴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看著向空中飛去的女子。

他腦海中想起像是被塵封中的片段，記憶中那個冰冷但是有情，包裹內心掩飾脆弱，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愛，不接受任何背叛的倔強女孩。

人間的客棧，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險境，都仿佛不那麽恐怖。

他原來見過自己的妹妹，生生地與她擦身而過，把她推向罪惡深淵，沒盡到保護她的責任。

“冰兒，哥哥說過的，會永遠站在你身邊，哪怕是墮落，也帶我一起，好嗎？”

女子嬌豔地回眸一笑：“夙也說過的，可是他在哪裏呢？洛也這麽說，那麽他為何丟下我，讓我永遠無處可尋呢？你——依然這麽說，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

女子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語氣也變得尖銳：“父王，爹爹，娘親，你，他們，每一個，你們都說要保護我，可是都在編織謊言。我告訴你們，我不會再相信你們，我有它保護著就足以。”

在女子神智漸漸陷入癲狂，不再清醒的時候，空中劈頭蓋臉地響起溫潤熟悉的聲音：

“冰兒，我的公主，為父為你準備了以後的路。那麽可愛的你，為父不希望你把自己封閉。當你聽到為父的話語時，幻境已然處於殘缺毀滅的時刻，你明白了一切，要知道所有人都是因為愛你！

出去的時候，會遇到一些魔獸和妖獸，他們是罪惡地獄裏的惡魔，你和他們不一樣，不要與之為伍。火麒麟，是為父留給你，保護你的使者，它會指引你出去的路。

切記！不要墮入魔道！”

“爹爹，是你嗎？魔道，你不知道我已然身處其中，還能出來麽？”久久地詢問沒有回應，冰雲斂斂心神。

被及時拉回神智的冰雲，看著憂愁滿滿的千立鶴羽，飛身落下：“我們出去吧，火麒麟會保護我們離開。出去的路也不好走，這個陣法是用來困住那些惡獸的，陣快要破滅，我們出去還要經

過一場硬戰。”

幻境的最後一絲光亮破滅後，迎接他們的是可想而知的黑暗。

千立鶴羽走在前麵，冰雲跟在後麵，陸續走入一條深不見頭的隧道。在隧道裏穿行，總比暴身在荒蕪邊際的黑暗中強，起碼有所依存。

“這裏的屍氣很濃厚，邪惡氣息濃鬱，不小心就會遁入黑暗。”冰雲冷冷地說著她的感覺，意指提醒執意要走在自己前麵的千立鶴羽。

其實，前後的說法完全沒有必要，冰雲看著擋在自己前麵，好像可以幫她抵擋住撲麵而來的陰森的背影，心裏變得安定沉穩許多。

她不認為憑借千立鶴羽的本事，就可以降服古籍中提及，那隻傳說中窮凶惡極的妖獸。

“恩，”回應冰雲的說法，千立鶴羽補充道：“冰兒，倘若一會遇見什麽，記得保護自己就好。”

為了他的話，冰雲有些許感動，但她本身就不用他提醒，必然自保為上，除了洛，已經沒有人值得自己豁出生命了。

轉念一想，他不知道自己在幻境毀滅前最後一刹那，聽到的秘語。那麽火麒麟的事情，想想還是知會千立鶴羽一聲，免得措手不及：

“火麒麟，你見過的，如何？”

“怎麽說起這個？”千立鶴羽回過頭，凝聚起的神力火焰，照耀著冰雲清晰的容顏：

“不好說，凶狠，但是聰明。不似一般惡獸的蠢鈍，行為一味逞強好鬥。”

“如果是你的話，能有幾分把握降服它？”冰雲接著問下去。

“降服？”像是聽到幽默的笑話般，千立鶴羽玩味地回答：“靠近都別提，在這樣狹隘的空間裏，碰上便是死路，逃都無處遁形。”

“哦，是嗎？那就是沒有把握了，”想起千立鶴羽曾在自己麵前回味千立君耀的行徑，爹爹真的很強。不過，按爹爹的說法，自己或許更勝一籌。

“怎麽問起這個？”心中泛著隱隱的不安，冰兒不會無緣無故提及，他也惶惶不定地瞄著幽深的前方。

順著他的目光，前麵很遠似乎有一團火焰，妖豔的灼眼。那麽遠的距離就如此清晰的感觸，不祥的感覺越演越烈。

冰雲淡淡地瞥視著洞中一目了然的構造，洞很別致，是個陣法。

“哦，沒什麽，因為前麵我們會遇到它。”

輕描淡寫地寥寥幾句，勾勒起千立鶴羽的警惕。

冰雲發現提早知會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千立鶴羽放慢的步子和停滯不前的背影，令冰雲不由地擰緊秀眉。

側身借過，棲身到男子的前麵，她看到了那團被男子敬畏的火焰。

“火麒麟，”不以為然地嘖嘖幹澀的嘴唇，鮮紅欲滴的鮮靈：“說什麽來什麽，果然，這個地方很邪門。”

欲往前邁進，被一隻堅定的手拉住了纖細的胳膊，千立鶴羽凝重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它的對手，還是避過為上。”

好笑地環顧著勉強挨近兩個人的洞穴：“避過，怎麽避？”

“這——”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峻，千立鶴羽驚心地想起火麒麟的習性。

火麒麟的警惕向來至高，他們恐怕已經觸及它的領地。回頭路，也是死路，前後都是死路。

“走吧。”女子的聲音給了千立鶴羽底氣，口口聲聲保護女孩的話語，到臨頭，卻要女孩隻身前麵，羞恥和大男子主義都不允許自己懦弱。

探出男子的心思，冰雲適時地開了口：“別擔心，火麒麟既然是靈獸，你怎知它會傷害我？再說，你又怎麽知道你不是它的對手，我就不行了。”

女子狂妄的口氣，淡定的步子，每一樣都蓋過他這個堂堂男兒。不再猶豫，千立鶴羽緊跟著女子的步伐，隨時準備應戰。

透著明豔的火光，冰雲朦朧地觀察出，火麒麟前麵的人，正是雪流夙。驚訝地看著浴血焚燒的男子，他在她心裏從來都不弱，居然遇上火麒麟，毫無抵抗能力。

男子絕望的神情，緊閉起齊刷刷的眼簾，視死如歸的神情驚起冰雲平靜的心湖。

全神貫注的冰雲，心底的一個聲音響起：“救他——救他，他不能死，我不要他死。”

“雪流夙，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麽能死呢？”女子低沉陰暗地開口，明暗相間中，恍若地獄的修羅，渾身散發出炙熱的殺氣。

震懾著身邊的第一人千立鶴羽，他見證眼前的不可思議。

黑暗中墮落的天使，漆黑龐大的羽翼，潔白的紗裙，簡直是難以想象的組合，卻絕美地拚湊在一塊，協調唯美。

眼前的身影閃得很快，幾乎來不及看清楚，女子就像墜落火焰的鳳凰，欲火重生。

洞中回**著女子清冷威嚴的嗓音：“血麒麟，我命令你住手！”

力挽狂瀾的妖豔呐喊，居然遏製住萬古第一妖獸火麒麟。霸氣席卷著整個洞穴，震動著洞中的一切。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上演在兩個赤手空拳的男子麵前。

火紅的妖獸，卑躬屈膝地蹲坐下來，方便背上欲把赤霜劍刺進妖獸背部的女子下來。

麒麟向來是睚眥必報，今日一幕破天荒的耐人尋味。

注意到火麒麟沒有惡意，周身原本圍繞的殺氣，竟然被火麒麟收斂下去。冰雲及時收住手中的動作，依照妖獸的意思，滑落到地麵。

任由火麒麟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女子霸氣狂傲地盯著火焰中的眼球：“我冰雲向來恩怨分明，早就聽說過你，不錯！很好！”

隻言片語中毫不掩飾自己對妖獸的欣賞，冰雲的眼中，這頭妖獸很敏銳很有靈性，值得自己如此相待。

“汝是上古帝君何人，速速報上名來！”沉悶的聲音仿佛來自悠遠之處，厚重的尊貴，訴說著遠古的氣息。

“本尊是上古帝君之女。”

冰雲從來不會在與對手麵對麵時，隱匿威嚴，傾世若水的容顏半點粉黛未施，不遜色萬千世界的風華，王者之氣顯露無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火麒麟的笑聲使不大的洞，地動山搖地幌動著：

“汝有資格成為吾之主，先主命吾在此靜候吾主。一個小女娃，如此氣魄，不同凡胎肉骨，吾甚慰。赤炎甘願參拜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