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知黑守白

令人生厭的蟲子將黃斑重重包圍,眼見卡寧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怯生生的表情不由得浮上滿是皺紋的老臉上。

“別動!如果不想死的很難看的話,就老老實實站在那裏。”發現黃斑有了要逃走的趨勢,卡寧厲聲喝止了他快要向後邁出的腳步。

“就憑這些臭蟑螂、爛螞蟻就像困住我?未免異想天開了吧?”雖然嘴上很強硬,但是黃斑還不敢貿然行動,萬一卡寧說的是真的,傳出去豈不是要被嘲笑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自不量力?

“我也是為了你好,不信的話盡管走出去試試,到時候別怪我沒有給你忠告。”半信半疑的黃斑小心翼翼的來回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一群天真無邪的小腦袋,頂著一對對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進退兩難的黃斑。

身前是一點一點接近自己的卡寧,一旦被他碰到就真的無計可施了,但是身後圍滿的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東西,既然能輕輕鬆鬆破掉引以為豪的成名噬技——“時空牢籠”,說不定有可能蘊含著什麽奇特的能力。

健壯的男子已經快要逼近眼前,已經沒有時間留給猶豫不決的黃斑去思考對策,他一狠心猛地轉身準備逃離這片令人渾身瘮得慌的蟲陣。

“就那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卡寧見黃斑義無反顧決定離開蟲陣的中心,不但沒有追上去,反而停下腳步,將兩手抱在胸前一副惋惜的樣子,感歎了一句:“聽艾特的描述,你應該是一個生意人,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把你手上的拐杖扔出去試試,你就明白,是乖乖束手就擒來的劃算,還是慷慨赴死撈到的多。”

“你在害怕什麽?怕我離開這惡心的蟲陣?”聽到這話的黃斑再次收回了邁出一半的右腳,他慢慢轉過半個身子,露出滿臉狐疑的表情,眼珠在深陷的眼眶內滴溜溜的亂轉。

“隻不過想和你做個交易,不然何必煞費苦心的困住你,又樂善好施的提醒你保命方法。”聽上去還比較合理的解釋,讓黃斑聳起的肩膀稍稍放下,他將信將疑的端起手中通體烏黑的拐杖,帶著憐惜的眼神一遍遍摩挲著跟隨多年的夥伴。

終於黃斑下定了決心一隻手抓起拐杖粗壯的一端,一揚手就準備扔出去,但是已經舉在頭頂的手臂,又猶猶豫豫的收了回來,就這樣反複了好幾遍,最終還是將這件心愛寶貝留了下來。

“這就是生意人的通病吧,放棄什麽東西都會覺得可惜,終究什麽都放不下。”自嘲一般的感慨,似乎向卡寧發出了妥協的信號。

“告訴我怎麽才能解決掉那顆麻煩的樹?”卡寧見狀,適時的向黃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酬勞呢?”

“饒你不死。”

“你也太小看四門斑獸這個稱號了,不可否認,我活了這麽大半輩子,某一天突然間意識到死亡其實離自己並不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開始思考怎麽樣度過這不多的時間,怎麽樣精打細算的利用它,讓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被浪費,都花的值得。”

“讓你有機會把剩下的時間好好的過完,這樣不值嗎?”

“你不是商人,所以你不懂價值。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根本不在乎多出的那幾十年。”

“你到底想要什麽?”

“能夠承認我的東西,能夠證明我沒有白白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比如說……”黃斑突然壓低了聲音:“王座。”

“竟然對要推翻王的人,厚顏無恥的索要我們用命換來的東西,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黃斑暴露出來的**裸的野心,雖然出乎了卡寧的預料,但是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為了私欲可以拋棄一切的貪婪之心。

“就怕這幾條命丟掉了,結果什麽都沒換來。”陷入兩難境地的艾特,完全失去意識的莫爾菲,以及奔入樓梯生死未卜的伊曼,成為了縈繞在卡寧心中難以釋懷的結。

表麵上一切都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占據主動地位的自己,要是能從黃斑這裏得到衝破困境的突破口,說不定能立刻扭轉不利的戰局。

卡寧一瞬間的沉默,將他心中的猶豫不決毫無保留的暴露給善於察言觀色的黃斑:“我有一個提議,咱們兩人各退一步,菲澤科古樹的死穴可以全部告訴你,但是你得立刻驅散這幫討厭的蟲子。”

“如此容易的就妥協了,難道有什麽企圖?萬一解除蟲陣後,你倒戈相向,我豈不是自取滅亡?”剛才還渴求王位的黃斑突然之間拋出的交換條件,對於卡寧來說簡直易如反掌,越想越不對勁,所以忍不住開始質疑這其中所藏的貓膩。

“我一直以來深藏多年的秘密還不足以換取你的信任嗎?要知道,這第一個知道的人可是你。”

“知道又怎麽樣?”

黃斑見卡寧對於自己提出的條件顧慮頗多,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自古王位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有了它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完成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僅僅憑著我這點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奪得那個垂涎已久的位置。”

“但是你們的出現就有可能,應該確切的說,是年輕的莫爾菲和那個稚嫩的小男孩。”

“伊曼?”

黃斑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果借用他們的兩個的力量,說不定能夠實現對國王陛下的突襲。”

身陷囹圄的艾特此時根本沒有辦法停下腳步,之前力排眾人的勸阻,不等刑場留下的傷痊愈,就迫不及待的主動請纓參加這次行動。

沒想到一時的衝動,卻為現在埋下了深深的隱患,更加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本來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恢複的傷,在菲澤科的神奇技藝下,在一天內竟然可以讓艾特判若兩人。

隻可惜當時的可靠同伴,現在已經變成生死相搏的敵人,世事的變遷的如此之快,實在是令閱曆豐富的艾特一時半會都覺得無法接受。

觸手樣的柔軟樹枝絲毫沒有停止攻勢的樣子,但艾特已經漸感疲憊,急促的呼吸,沉重的身體,甚至連至關重要的瞬影步法也時而變得混亂,幾次險象環生的閃躲都讓艾特唏噓不已。

不過在接連幾次突破到菲澤科身邊的嚐試,雖然都被嚴嚴實實的逼了回來,但是戰鬥經驗老道的艾特也逐漸了解了樹陣的攻擊模式。

黝黑古樹主幹上分出了兩個長相臃腫的分支,一黑一白靜靜的蜷伏在位於樹冠深處的菲澤科身邊,每個分支又各自生長出無數細小的枝條,黑白相間的糾纏在一起,完全分不出來脈絡走向。

但是在艾特向菲澤科發動攻擊時,看似雜亂無章的白色枝條自發的互相纖繞起來,編織成一張層層疊疊、密不容針的白色樹牆,擋在菲澤科與艾特之間,讓他根本無機可乘。

而這時柔韌的像觸手一般的黑色樹枝,也權且被稱為樹枝的東西,就如同不下了一盤精妙的棋局,將侵入者可能逃離的所有路線全部封死,切入的時機可謂是天衣無縫,精確程度堪稱一部完美的機器。

可是就算是再絕妙的噬技也是有規律可循,艾特的幾次攻擊雖然無功而返,但是他也多多少少摸出了一些門道,當自己在周圍遊走的時候黑色的枝條可一點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本來應付起它們來就有點吃力的艾特,當時非常擔心在一旁待命的白色樹枝加入戰局。

時間長了,那些看上去堅硬的白色樹枝卻遲遲沒有行動,除了抵擋襲擊的時候。

感到慶幸的艾特剛開始還略有忌憚,閃躲攻擊的時候還必須時時刻刻提防白枝乘其不備的偷襲,但是再故意賣了幾個明顯破綻之時,卻並沒有誘使白枝主動出擊。

這便更讓他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即白枝負責防禦,而黑枝隻是負責進攻,而協調著兩者行動的,就是作為古樹運轉的樞紐——菲澤科。

時間已經不允許自己將戰鬥一直拖下去了,獲得如此重要情報的艾特馬不停蹄的開始思考破除樹陣的方法。

既然沒有辦法將受到重重保護的菲澤科分離出來,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弄清這顆古樹的真正麵目。

艾特不停的在黑枝從中穿梭著,幻化的利爪時刻準備著,身後緊追不舍的觸手群看上去有點令人發怵,但是艾特還是沒有做任何行動,隻是耐心的與黑枝進行周旋。突然他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絆倒了,踉蹌之中被汗水浸透的身體一瞬間顯現了出來。

但是黑枝豈能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蜂擁而上將艾特淹沒在潮水一般湧來的觸手之中,黑枝像棺材一樣緊緊包繞著艾特的身體,但是金色的光芒卻從縫隙中透了出來。

緊繞的黑枝瘋狂的向內使勁絞縮著,但是被包繞的艾特身體似乎變得異常堅硬,兩者就這麽僵持了起來,突然黑枝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條絮狀的樹枝如同受傷的野獸,戀戀不舍的放開了手中的獵物。

泛著金光的透明光罩內,艾特上氣不接下氣的張著嘴,使用“萬華罩”與黑枝的抗衡給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增添了巨大的負擔,但是這一冒險的行為顯然比預想中的代價,要付出的多。

臉色鐵青的艾特用手捂著腹部,紅色的**順著指縫潺潺的留下,周圍的衣襟已經慢慢被浸濕。

方才艾特腳下故意一絆,在黑枝向自己襲來的一瞬間立刻在周身張開堅硬的“萬華罩”,但是他故意留了一手,讓一枝黑枝從特意留下的小口內鑽了進來。目的是為了嚐試能否順利的斬下一截,探究清楚古樹的真正的樣貌。

但是誰曾向到,突入萬華罩的黑枝在艾特利刃的劈斬下,並沒有順利斷成兩截,還連著一丁點兒的前端借著勢頭一下子紮進了艾特的腹腔,虧得之前的斬擊減弱了黑枝的力道,不然此刻艾特已經被完全貫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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