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王千樹照例是要午睡的。一個小時,將將好。
剛起床時,他突然接到美尚家居的新單子,便無暇顧及倪虹,隻囑咐婁正君教她糊裱。
倪虹笑問:“不是說一個月就幾單生意嗎?美尚家居這次怎麽派了這麽多單子?”
“這我管不著,總歸是好事,要一套呢,”王千樹琢磨了一下,“不行,我還得打電話問問。”
王千樹打電話給美尚家居劉秘書時,倪虹聽得他重複了一下“鎮湖”這個詞兒。
掛了電話,王千樹解釋道:“我還得去鎮湖一趟。這套燈具,是用於蘇繡展館的,我得看著環境和氛圍來做。”
他又揚聲道:“王錚,陪我去一趟鎮湖!”
王錚爽快應下,又問:“爸,劉秘書要一起嗎?”
王千樹搖頭:“他讓我們自己去。”
王千樹、王錚父子倆出門後,程超繼續幹活,婁正君則開始教倪虹一些要領。
“以前用漿糊,現在用膠布和102粘合劑都可以。你準備的是膠布,那就用膠布吧!我們把布料罩上後,需要馬上繃緊先前做好的每一個鐵絲框,不能皺巴巴的,要訣在於一個‘挺’字。為了好看,還可以嵌金邊,貼金流蘇……呃,虹虹,你在聽嗎?”
婁正君注意到,倪虹走神了。
倪虹臉上一紅:“對不起,剛走神了,我會認真聽。”
她記憶一貫不錯,何況美術基礎在那兒,剛剛雖然走神,但婁正君大致的意思還是聽懂了。
口授之後,婁正君掩飾了一部分,剩下的便由倪虹自己去做。半個小時裏,倪虹神經緊繃,一絲不錯,卻在最後快收尾的時候急於求成,心神一岔,歪了。
看著皺巴巴的兔子腳,倪虹很是慚愧,婁正君也沒說她不是,隻笑眯眯說:“不要慌,有辦法,不是說可以嵌金邊,和貼金流蘇嗎?不僅是裝飾,也可以遮醜哦!”
好吧,這也是一個解決辦法。
倪虹再不敢大意,接過金邊、金流蘇之後,屏息靜氣地糊起來。
等到做完這道工序,不覺間竟又過去了半小時。看著已經糊裱完畢的兔子燈,倪虹心下鬆快起來,提著燈盞美滋滋地欣賞起來。
婁正君也鬆了口氣,總算不負師父所托。她知道倪虹心裏有雜事,先前靜不下心,後來卻能摒除雜念,也很不容易,便說:“今天學到這兒就可以了。你要是有什麽事要處理,就趕緊去,別憋在心裏。”
對於婁正君的溫柔體貼,倪虹非常感激。轉瞬就湊到程超跟前,準備等他休息時問他問題。
程超在屋裏給龍尾做紮架,幾乎到了忘我的地步,完全沒注意到踮腳進來的倪虹。直到他有些內急,才抬頭看到倪虹。
“怎麽了,姐?”
“呃,你該叫我師妹。”
“嗐!那可不行,你永遠是我姐!有什麽事?”
“你先去廁所吧!”倪虹也看出程超內急。
程超速去速回,來到倪虹身邊:“說吧,我現在方便了。”
倪虹直截了當:“當初和美尚家居簽訂合同,那個老總是姓萬,秘書是姓劉,對嗎?”
“對!”
“他叫劉什麽?”
“劉華。”
“哦哦,劉華,劉華……”倪虹重複著這兩個字,心裏卻浮出另一個名字:劉啟華。
“我查過,美尚家居裏的確有個劉華劉秘書。”程超說,“姐你不是覺得劉秘書一直在盯你嗎?我就去查了下。人家是正經人。”
“哪查的?他們公司?”
“公司?如果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他們肯定會遮掩啊。”
“那是……”
“網上啊,很多APP都可以查企業的注冊資本、運營情況什麽的。我是這麽想的啊,如果企業的運營沒問題,在業內口碑也很好,合作就沒什麽問題。”
“這倒是。”倪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就合作而言確實沒毛病。
程超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美尚家居是啟華燈業的子公司。啟華燈業是上市公司,股價一直比較平穩,很少有跌宕。”
倪虹心裏一動,連聲說著“知道了”,下一秒就跑到自己房裏查起資料來。
劉啟華,劉華,鎮湖,蘇繡,寧亦心……
還有……
倪虹記得,她和程超去送萬鬆濤、劉華上車時,司機遲疑了一下,才請萬鬆濤坐前排的。
司機為什麽要遲疑?難道是,劉華的地位比萬鬆濤更高嗎?
劉華和劉啟華隻一字之差,有沒有可能,劉華劉秘書的真實身份,就是“啟華燈業”的老總劉啟華呢?
倪虹還記得,劉珖跟他說,寧亦如在鎮湖開了一個蘇繡展館,而美尚家居又讓王千樹去給蘇繡展館設計燈具。
哪有那麽巧的事?
一邊查資料,一邊苦琢磨,倪虹最後把思路集中到了一點上:作為上市公司的老總,劉啟華肯定有詞條,詞條裏必有照片。
倪虹趕緊搜索起來,這一搜,還真搜出了個名堂。詞條上,劉啟華輪廓分明氣度儼然,眼睛雖然不大但閃爍著銳光,顯得很精明,但他鼻頭有肉,又透著幾分忠厚。總之,看起來讓人覺得他聰明,而又誠實可信。
照片不是近照,拍攝角度也很端正,還加了濾鏡,但倪虹畫過太多素描人像,認人自有一番眼色,她很快就確定,劉啟華正是當日見到的劉華“劉秘書”。
謎底是有了,但倪虹卻更困惑了。劉啟華如果想和王氏燈彩合作,搞這麽多彎彎繞繞幹什麽?而且,還指派了蘇繡展館的訂單給姨父!
這是在鬧哪樣?
咦?寧亦心!
劉啟華一開始,喜歡的是寧亦心!他以“劉華”的身份,與王氏燈彩談合作,然後給他起初愛上的女子寧亦心的蘇繡展館設計燈具……
他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