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存著念想,日子就過得特別快。

從九月開始有了想法,再到設計圖樣、打樣,做出萬眼羅燈的框架,不覺間三個月就過去了。

看看院裏染了霜色的樹葉,王千樹也頗為感慨,好歹是兼顧了研究、工作一樣沒落下。

在這三個月裏,他們接了不少單,收入很不錯。王千樹還收到了兩個大學生做學徒,他們每周過來三次,學習勁頭很足。

得知此事,倪虹對他佩服不已,打趣道:“師父可厲害了,收了這麽多徒弟。”

她又刻意頓了一下,笑說:“要不然,師父讓他們去教小學生,可好?這樣的話,我就不會失信於校長啦!”

王千樹有些詫怪:“既然是非得要我的徒弟去教,你自己就可以啊!那兩個孩子,才哪跟哪,還不行!”

“我?”

“對!你現在的水平,比起他們三個還有差距,但是可以代表我!”

這評價已經很高了,倪虹欣喜不已。不過,她並沒打算繼續以王千樹徒弟的身份,在學校收徒弟。

除了江威。

如果說,要在小學高年級的學生裏,挑選一個對蘇燈興趣濃厚,又極具發展潛力的孩子,非江威莫屬。別的且不說,這孩子持筆穩健又靈活,一看就是國畫苗子,而對於蘇燈來說,“繪飾”是非常重要的工序,無異於畫龍點睛。

在這三個月裏,倪虹幾乎每天都要在放學後停留一會兒,給江威開小灶。

孩子學得很快,他倆合作做出來的蘇燈,都已在美術室掛了好幾盞了。

最近,倪虹、江威正在合力做一盞微型的走馬燈,倪虹剛設計好圖紙,還沒來得及打樣。

周五這天,倪虹放學後就匆忙出校,坐地鐵去平江路。

剛走到平江路,已經看見劉珖等在那裏。二人相視而笑,牽手就往平江路裏走。

十一月的天氣,已有些微涼,倪虹穿著粉色的棉服,戴著一條自己染的絲綢圍巾,她又剛剪了劉海,看起來更是嬌俏可愛。

拐過一條小巷子,他們進了一家蘇幫菜館。菜館老板老早就備好了生日蛋糕,一見倪虹進來,便恭敬地笑道:“一早就準備好了,祝劉先生生日快樂!”

這家蘇幫菜館的老板非常會做生意,給了會員給特別的生日福利——贈送鮮奶油蛋糕或是冰淇淋蛋糕。

對於倪虹之前提出的要求,老板也一一照做。

當然,既然做了,自誇一番是很有必要。老板一邊將小情侶領到包間去,一邊笑吟吟地說:“倪小姐可是有心了,專門為您設計了一款蛋糕。”

等老板走出包間,倪虹目光流轉,看著劉珖:“劉珖,你打開看看吧!”

打開一看,劉珖眼前一亮。蛋糕用了很多的巧克力,最奪目的立體圖案,是一款“攝錄機”和一本“書”。

這是在祝福他在導演之路上越走越遠嗎?

劉珖心中一**,輕輕抱住倪虹:“謝謝你,虹虹。”

“劉珖,生日快樂!”

劉珖故意蹙起眉,半是撒嬌半是認真地說:“我提個意見啊,你叫我能不能不連名帶姓?顯得不親熱。”

倪虹捂嘴笑:“怎麽不親熱了?那叫你什麽?珖珖?”

“你可以叫我小名,阿寧。”

“嗯?”倪虹反應過來,“是你媽媽把她的姓給你了。”

“嗯。”劉珖點頭。

“好,阿寧!”倪虹在他臉上蹭了蹭,“以後就叫你阿寧!”

許了願,吹了蠟燭,一邊等著上菜,一邊閑風散月地聊。

劉珖笑道:“我今天也有一個好消息要跟你說。”

“嗯。讓我猜一猜?是電影的事情嗎?”

“對!《吳燈繡彩》的後期製作已經完成了,今天上午,上線備案號也拿下來了。下麵就看什麽時候上線了!”

倪虹拍手:“真是好消息!到時候去電影院看,感覺一定不同。”

“不隻這個,業內朋友幫我把電影推了出去,會送到‘金貓電影節’去參評。”

“我對這個不了解。”

“你肯定聽過‘金棕櫚’‘金獅’嘛,‘金貓’的含金量也很高,偏向於文藝片。”

“蠻好的!”倪虹突然想起一事,忙往手提包裏拿東西,“我差點忘了!”

一個狹長的包裝精美的盒子,捧在倪虹手心:“送你的禮物!親手做的哦!”

“不是有蛋糕了嗎?”

“那不行,那是老板的心意。不是我的心意。給男朋友過生日,可不能潦草!”

正說時,服務員敲門上菜。響油鱔絲、姑蘇鹵鴨、蟹粉豆腐、醃篤鮮銀、杏菜心都被一一端了上來。

趁著服務員上菜,劉珖把包裝紙細細撕開,又疊好夾進包裏帶的口袋書裏。

倪虹裝作沒看見,隻催他趕緊開盒子。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隻手工做的錢包。棕色,上麵手繪了梅蘭竹菊圖樣,疏密有致,很見功力。

劉珖很是喜歡,連連稱謝,倪虹便笑:“喜歡就好,我知道你有錢包,可是男人不能隻有一個錢包。你說,對吧?”

“對!”

“你是一個導演,是藝術家,拿出這樣的錢包來,才有麵兒。這可是市麵上買不到的!”

劉珖見她自誇來勁,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她鼻子:“原來是為了誇自己!”

倪虹揚了揚脖子,好似在說“我不該誇嗎”,劉珖忙會意:“該誇,該誇!來,獎勵一筷響油鱔絲。”

飯快吃完的時候,倪虹覺得有些撐,這時劉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劉珖猶豫了一下,按了免提:“喂,爸……”

“阿寧,生日快樂啊!爸爸打電話打晚了,怕影響你吃飯!”

電話那頭傳來的語調,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多少有點卑微了。

而劉珖聽到他爸喚他“阿寧”,明顯不樂意,直截了當地說:“您直接叫我劉珖就好。”

“哦,哦!”

兩個人,一個是故意找話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麽;一個則是手指摳了又摳,巴不得馬上掛電話。

兩人連尬聊都不行。

倪虹心中一歎。

昨天,劉啟華給她打電話,希望她能陪劉珖過生日,如此老子便可趁機給兒子打電話,而不致被拒絕。倪虹答應了。

至於效果嘛……

還是打了折扣。父子倆多年的嫌隙,不可能消釋在一通電話裏。

好容易掛了電話,劉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勉強一笑:“吃好了嗎?”

“吃好了。”

“行,陪我走走吧。”劉珖想了想,“我記得,附近有一家貓咖,有很多布偶貓。”

“你進去過?”

“沒,但我知道。那些布偶貓,最喜歡在屋簷上走來走去。”

“這麽好玩?好!走,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