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陳慎思自從暗地與景玉生結盟,就一直處在忐忑不安的狀態,期盼著她來找自己,又害怕被景泰生發現什麽端倪。
心驚肉跳的過了好幾個月,景玉生私下找過她幾次,卻沒有給她提什麽要求,隻溫溫和和的和她聊天,又告訴她一些景泰生的小癖好。她想再聯係父母,景玉生也欣然允諾,提供她視頻工具,或者遞給她電話,隻是每次的通訊時間都很短。
陳慎思有些沉不住氣,某日景玉生又來找她,她便問:“你和我結盟這麽久,卻沒對我提出過任何要求。如果覺得我沒用,那你何必大費周章找上我?”
景玉生掩唇一笑,溫柔的說:“你看看你,這麽急躁。思思,景泰生是什麽人,你在他身邊呆了這麽久,也該看清楚了。他心思縝密,做事殘忍,稍有不慎,你我會是什麽下場?我現在還有自己的勢力,他暫時也不能明著動我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可是你呢?”
陳慎思想起景泰生客廳裏擺著的一個巨大魚缸,裏麵養的不是美麗的觀賞魚,而是食人魚。那日景泰生屬下前來匯報工作,給出的結果讓景泰生很不滿意,於是,那人直接被保鏢抬起來,丟進了魚缸。
她當時正坐在景泰生身邊,魚缸裏翻湧的血水和男人痛苦的慘叫聲讓她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看看,光想想他的手段,你的臉色就白得和紙似的。所以,我如果要你做事,不確保萬無一失,我能開口麽?”
陳慎思回過神,找了張椅子坐下,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塊半年了,再等下去的話,景泰生膩味了我,我更沒機會行動了。”
景玉生說道:“這個你不必太擔心。景泰生待你畢竟是不同的,就算冷落了你,你也不會落到和那些供他取樂的女人一樣的下場。你是陳家的女兒,出身不一樣,按照你父母對你的寵愛程度,你的孩子即使是景泰生的,也會從你娘家得到不少照顧。景泰生需要妻子撐台麵,他也想要有孩子繼承家業,所以,他永遠不會放棄你。”
陳慎思用力的咬牙:“我不要生他的孩子!我陳家的錢不能給姓景的吸血蟲!”
景玉生拍拍她肩膀:“好了,我們說了這麽一會兒話,再呆在一起怕會引起懷疑。你得耐下性子,靜待時機,明白嗎?”
陳慎思雖然不滿,卻也隻能依言靜等。
又過了一個月,景玉生終於給了她一個任務——景泰生的珠寶藏品裏,有一朵茶杯大小的碧璽玫瑰,她要想法子讓景泰生允許她佩戴這朵玫瑰出席一周之後的玫瑰主題party。
請帖很快送到了陳慎思手上,她沉默的看了這張繪了花朵,還噴了玫瑰香水的硬紙片許久,對鏡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去了景泰生的書房。
景泰生正坐在大圈椅上,打電話罵人,微微眯著眼,目露凶光,唇角勾著一縷殘忍的笑。她的心突突亂跳,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說罷正想退出房間,景泰生卻對她勾了勾手指。
她不得不走到他身邊,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男人暴怒的時候,某種欲-望也會相應的抬頭。景泰生丟掉電話,狠狠的發泄了一通,這才抬起她的下巴問:“思思,難得主動來找我,有什麽事?”
陳慎思忍著疼,勉力從他身上爬起來,撿起落到地上的請帖遞給他:“我想去party玩。”
景泰生目光掠過上麵的花體字,隨手放在一邊,不在意的說:“那就去吧。這種事你沒必要向我匯報,告訴底下的人,讓他們跟著你去就行了。”
陳慎思道:“可是,我穿什麽去呀。請帖上說,穿戴要符合玫瑰的主題,我雖然有玫瑰繡花的禮服,但是首飾沒有合適的。”
景泰生摩挲著她的臉,問:“你到底想要什麽?”
陳慎思鼓起勇氣,做出小姑娘討要禮物的乖巧樣:“聽說你收藏了很多漂亮的珠寶,讓我去選兩樣,好不好?”
景泰生笑了笑,不說話。
陳慎思忐忑的補了一句:“我……我借用,我不是找你要東西……”
景泰生大笑,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思思,你怎麽這麽可愛?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的珠寶不就是拿來打扮你的?”
他帶著她去了自己專門開辟的藏寶室,打開厚重的複合金屬門,亮起燈。陳慎思驚愕的看著四周琳琅滿目的古董珍玩,吸了一口涼氣。
“看到什麽了?讓我見多識廣的思思大小姐都嚇了一跳。”
陳慎思目光掠過成窯鬥彩碗,青瓷哥窯對瓶,元青花,定窯白,心突突亂跳。這些在拍賣價動輒上千萬,甚至破億的珍品,他就這樣隨意的擺著。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搜羅到這麽多寶物?
周圍還有各種奇珍異寶,但她沒有心思賞玩,這些珍寶表麵,仿佛有血氣流淌,讓她覺得陰森森的。
她勉強擠出笑,用崇拜的語氣說了幾樣寶貝的珍稀之處,哄得景泰生心滿意足。她無心久待,迅速走到陳列珠寶的區域,很快找到了那朵碧璽玫瑰。
顏色極為鮮豔,質地極為剔透的玫瑰碧璽被巧匠的手雕琢出片片花瓣,中心點綴了黃碧璽做蕊,可謂巧奪天工。碧璽原石隻怕有男人的拳頭大,如此成色,如此大小的玫瑰碧璽,珍貴程度可想而知,而那和真花花瓣差不多厚薄的寶石花瓣,想要雕琢出來而不碎掉,不知道要費掉頂級珠寶師多少心血和經驗。
這朵玫瑰,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陳慎思小心翼翼捧起這朵玫瑰,看向他:“我想戴這個去。”
景泰生爽快的同意了。陳慎思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達到了目的,她本以為,景玉生鄭重交代的事,會費一些周折。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覺得不安。得到玫瑰這麽容易,那麽,也許重頭戲不在獲取的過程,而會出現在party上。
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大事?
“怎麽,拿到了東西,你怎麽還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
陳慎思趕緊集中精神,說:“這玫瑰看上去好嬌貴,我真怕不小心磕了碰了。”
景泰生托起她下巴:“思思,你這樣的大小姐會擔心這種問題?不過是玩意而已,怎麽和平民小妞一樣戰戰兢兢?”
陳慎思腦子動得飛快,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這畢竟是你的藏品,萬一你很看重它,我弄壞了,不是會受罰麽?”
景泰生笑了:“真是傻妞,我那麽疼你,怎麽會為了個玩意兒罰你?你高興的話,摔了聽響兒也不是不可以。再選兩樣珠寶?”
此事就此揭過。陳慎思回到房間,依然驚魂不定。她還是太嫩了,情緒控製不好,總容易讓人發現端倪。裝可愛裝清純糊弄,未必次次有效,她得訓練自己了。
party上的女人們爭奇鬥豔,比起她們的花枝招展,陳慎思的穿著顯得很素。她隻穿了件用紅線繡了玫瑰的粉色抹胸公主裙,沒有戴什麽首飾,濃密黑發挽成發髻,鬢邊簪著那朵嬌豔欲滴的碧璽玫瑰。
她來這裏不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美的,突出那朵玫瑰,才是重點。
景玉生笑著稱讚她:“你這樣挺不錯,那些女人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珠寶架子,結果沒人看她們的臉,都忙著去鑒賞珠寶了。”
她勉強擠出笑,找了個機會問自己需要做什麽,景玉生隻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讓她把這party當成個普通的玩樂場合,會有人注意到玫瑰,下一步的事,不需要她操心。
party進行得四平八穩,出的最大的意外是一個五歲小姑娘不小心把冰淇淋糊到了裙子上。結束之後,陳慎思帶著滿心的疑惑和不安回到景家,百思不得其解。
又過了半個月,某個晚上,景泰生回到了家裏,神色陰沉,傭人送甜湯上來,湯水略微有些燙,他便將整碗湯潑在傭人臉上,命人拖下去,讓她長長記性。
戾氣這麽重,一定是出事了。
此時陳慎思正在花房照料新出芽的芍藥,連裝睡避開風頭都不可能,隻能洗了手去客廳,裝出關切的樣子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一接近他,她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女人的香水味裏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氣味,讓人心裏發慌。
景泰生冷笑:“那個布朗家的婊-子……”
事情很簡單,碧璽玫瑰是布朗家族的傳家寶,卻隨著上一任家主的死去而失蹤。布朗小姐在玫瑰主題party上發現,自家的傳家寶竟然戴在陳慎思身上,很快明白了,死於吸-毒過量的父親,恐怕不是自己作死,而是被景泰生暗算了。
她在仇恨驅使之下接近了景泰生,用美貌吸引了他的注意。兩人去了酒店,在接-吻的時候,她突發發難,咬住景泰生的舌頭。
可惜,她遇上的人是景泰生。
她的下巴被他直接卸掉,之後的下場,慘不忍睹,景泰生身上的奇怪味道,不過是香水味和血腥味混雜的產物。
他的舌頭,不過隻破了個小口,過兩天也就愈合了。
讓她戴碧璽玫瑰出席派對,就是為了釣布朗小姐這條魚,讓她去對付景泰生?
陳慎思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布朗家已經式微,沒能力伏擊或者暗-殺景泰生,而她本人親自上,也明顯是愚蠢的行為。景泰生的身手很不錯,而她連基礎搏擊都沒練過,再者,貼身接近景泰生之前,肯定會被搜身的,她無法借助鋒利的凶器。
她想得到的破綻,景玉生沒理由想不到。她讓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如此多餘。
難道有什麽後招?
陳慎思找機會問了景玉生,她隻做出懊惱的樣子,說沒想到布朗小姐會這麽蠢,親自對景泰生動手,她原以為布朗小姐會去聯係某位和景泰生不對付的大佬,然後借力行事。
這個解釋聽起來也牽強,可景玉生很巧妙的岔開了話題,對她說,陳夫人生病了,想聽聽她的聲音。她的心思立刻轉移了重心。
事後再揣摩此事,陳慎思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絞盡腦汁的思索,腦海裏隱約有了答案,卻描述不出來。
這一日她在浴室一邊洗澡一邊思索,忽然,一個溫熱的身體從後麵貼了上來。她嚇得尖叫一聲,景泰生扳過她的臉,似笑非笑:“在想什麽?以前警醒得像隻兔子,現在我都走到你身邊了,你卻沒發現我。”
她迅速把頭埋進他懷裏,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恐懼,裝模作樣撒嬌:“你一次次進來,我的神經被你鍛煉得越來越粗了呀。”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了過去。
從浴室出來之後,她已經倦得不行,窩在**,眼皮子打架,景泰生卻繼續折騰,十分粗魯,像是在發泄怒火。
她試探著問原因,裝出來的關切模樣在床頭燈昏暗的光下顯得十分真實,他心防鬆懈了一些,說:“景玉生那賤-貨不知道搭上了哪條線,最近手頭寬裕得很,想動她越來越難了。”
陳慎思本來都快睡著了,聞言一激靈,睡意全無。
景玉生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實不相瞞,我聯係陳家,索取了一些資金進行周轉。”
曾經,這句話讓她放下心防,決心信任景玉生。這女人不會白白對人好,從陳家索取財物,然後才同意解救她,這很符合景玉生的個性。
可是,如果景玉生根本沒打算救自己呢?也許,所謂合作,隻是為了穩住她,讓她一次次和家人聯係,然後堂而皇之的從陳家撈錢。
拮據的景玉生手頭忽然寬裕了,這些錢,極可能是她從陳家詐取的。
陳慎思越來越心驚,她有了個極壞的預感——景玉生從來沒有打算過救她,等撈夠錢,她就會被踢到一邊,是生是死,這女人不會在意。
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她心涼如冰,又是恨,又是怕,又是難過,眼睛酸脹,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死死咬著被角,不讓嗚咽聲漏出來,可是哭泣的人,呼吸也會變得粗重,景泰生很快察覺了異常,打開床頭燈,扳過她的臉,眼睛微微眯起:“你哭什麽,嗯?”
他心情極差,陳慎思莫名的哭泣勾起了他的戾氣,他的手指漸漸用力,捏得她下巴生疼。
她很想尖叫,很想不管不顧的去掐他,咬她,可是腦中最後的理智將她從失控的邊緣拉了回來。她哭得更加厲害:“泰生,剛剛我做噩夢了,我夢見媽媽生病了……我可不可以給她打電話?”
這個理由很惹他厭煩,卻也很合理,他淡淡道:“夠了,在我身邊,就必須把我當成你的全部,少想法子給我提要求。女人一慣,就愛得寸進尺,這次讓你打電話,下次是不是就得同意你回家探親了?”
陳慎思一瑟縮,不再大哭,隻任由淚水在臉上滾落。
他推開她下床,披上睡袍,陰沉的盯著她說:“這種掃興的事,你最好少做。我疼你,但我不是你能拿捏的小玩偶,明白?”
她用力點頭,看著他摔門而去。
他離開了也好,她必須發泄發泄,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極力壓抑,會不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她哭了一晚上,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止住眼淚,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了很久,終於理清楚思緒了。
這兩天就會寫完,如果狀態好呢,說不定一天就能搞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