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公司都有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這種人平時管理起來格格不入,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如果用對了,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攪局效果。

鄭春來就是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謝誌剛意氣風發,手持尚方寶劍,堂堂正正來攻,本想跟鄭春來好好拆拆招,誰知道,鄭春來兩巴掌把他打蒙!

這兩巴掌就起了破局的效果!

誰說打狗非要看主人?你咬我我就揍你!至於狗主人爽不爽,根本不是鄭春來考慮的問題!

鄭春來懶得虛與委蛇,他看的很通透,打與不打,都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幹嘛讓自己受委屈?

不管怎樣,幹到高管這個位置上,動手打人是不對的,而且影響惡劣。

但是鄭春來不在乎,他不在乎有不在乎的底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憑高級工程師這塊金字招牌,去哪裏都輕鬆混口飯吃!

對此,老板生了一肚子氣,碰上這麽一個混貨,能有什麽辦法?搞成這樣,隻能一地雞毛草草收場,不疼不癢給了鄭春來一個記過處分。

另外,為了安撫謝誌剛,集團公司下文,正式任命謝誌剛為龍盛新材料安全部副部長,協助程愛軍開展工作,主要負責現場的安全管理工作。

第一顆釘子就這樣順理成章的砸了進來。

江總對此非常不爽,極力抵製,他很清楚,一個團隊,最要命的就是有人心存異誌,曆史證明,內鬥最耗精力,而且是一個集體走向衰敗的開始和最終消亡的根本。

但是老板肯定不這麽想,老板認為,現階段,貪腐才是最致命的,而這種情況在龍盛已經比較嚴重,他必須安插人進來盯著江雲義,以確保家業完整。

矛盾的症結,還是源於老板對江總的不信任。

其中意見最大的,是二老板彭遠方。

龍盛大興土木,江總全盤掌控,強勢到其他人想插手都插不進來。

一個集團公司,三個老板,相安無事的前提一定是利益分配均衡,在龍盛新材料建廠之前,施工隊這塊兒基本上都是大老板管控,設備采購由二老板掌管,原材料則是三老板的自留地,三人之間默契十足,雖然界限沒有那麽分明,多多少少總有一些利益穿插,但是矛盾不大。

龍盛新材料開工之後,動輒投入上億資金,其中可運作的空間太大,再按原有模式進行分配,肯定會有人不滿。

新項目肯定引入新設備新廠家,比如惠通節能,這塊空缺,江總順手就接了過來,無形中便動了彭總的蛋糕。

彭總雖然心中不爽,但不至於因為這個跟江總撕破臉皮,真正讓他惱火的是,他一個親戚搞防火塗料,他本想將EMB項目的防火施工交給自家親戚辦,結果被江總一口拒絕!

江總的理由是,防火施工已經定好,管委會領導的關係。

彭總徹底毛了!借著謝誌剛這事,氣衝衝的來找江總興師問罪!

江總的筆記本電腦出了點問題,公司沒有專門的電腦維護人員,李牧便被拽了過來,他對電腦算不上精通,但是處理一般的小毛病不在話下,畢竟上學的時候在學校機房兼職幹過一段時間的網管。

李牧坐在沙發上瞎鼓搗,江總坐在辦公桌後麵辦公,忙裏抽閑的對他說道:“匯通的節能技術是個新興產業, 以後的發展空間會非常大,借這個機會一定要把它搞通搞透!”

“嗯,一直跟惠通的技術人員交流著!”李牧抬頭看著江總說道。

“惠通這個公司不錯,人才儲備雄厚,沒那麽多條條框框,輕裝上陣,蒸蒸日上,搞技術的這幫人都很純粹,一點兒也不藏私!是吧?”江總笑著說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溝通很順暢!受益匪淺!”李牧感慨道,他到公司差不多兩年時間,提升最快的兩個機會,一個是跟著鄭春來搞項目,一個是跟惠通這幫人技術交流。

“惠通剛換了一個銷售總監,前兩天剛剛打電話溝通過,說是看看能不能帶我們去成都鑫誠看看,這兩天正在協調這事,如果能行的話,你就去一趟!”江總說道。

“真的嗎?那太好了!”李牧興奮不已,惠通雖然提供工藝包,但是基本上都是理論計算,能否順利開車存在不確定性,而成都鑫誠是國內第一家上該套設備的公司,裝置運行成熟,雖然不是同一種產品,但如果能去現場看一看,絕對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嚴格意義上來講,成都鑫誠跟龍盛新材料是競爭對手關係,所以之前想都沒想過能去現場觀摩!

“看的話肯定也是偷偷混進去,而且不一定能看到,得隨機應變,萬一穿幫了,事情會比較麻煩,所以我在猶豫要不要讓鄭工去!他這直來直去的性格不適合搞這個!”

“穿幫的話會怎麽樣?”李牧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心裏誹謗不已,鄭春來不適合,難道自己就適合幹這種雞鳴狗盜的事兒?

“輕則挨頓打,重則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以商業間諜罪關起來!”江總笑著說道。

李牧知道江總開玩笑,笑了笑,撓了撓頭沒有說話。

“機靈點!沒事兒的!別人不行,你肯定能行!要知道你不隻是我選的人,還是惠通指定的不二人選!”江總倒是對李牧很有信心,這家夥善於審時度勢,去偷偷看套裝置,還不手到擒來?

“惠通指定我?”李牧驚訝道。

“惠通承擔的風險比我們要大,一旦穿幫對他們的聲譽影響很大,所以他們也很慎重,專門指定派你去,宋總可是非常看好你,說你隨機應變的能力無人能及!”

“我自己去嗎?”李牧問道。

“惠通會有人帶著你,到時隨機應變就行!事情還不一定能成呢,等我通知!”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彭遠方氣衝衝的走了進來。

“彭總,你怎麽來了?”江總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出去!”彭總沒理他,陰沉著臉對李牧說道。

李牧連忙從辦公室退了出去。

據說,當天下午彭總在江總辦公室大發雷霆,在走廊裏都聽的清清楚楚,基本上就是圍繞謝誌剛的任命展開爭執。

說句公道話,集團公司發展壯大,彭遠方功居首位,而且一直以來對江總頗為提攜,所以江總對他一向非常敬重。

隻是江總是個很有想法和原則的人,他認定的事,不會輕易妥協,在彭遠方看來,江總漸漸變得不可控製,他現在已經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說實話,沒人否認江總的能力和才華,選定江總做下一屆掌舵人,也是老板們幾年前就製定的基調。

但是,沒人想到,江總大權在握,獨掌一方之後,竟然變的這麽強勢!沒人喜歡選一個不聽擺布的繼承人,尤其是彭總覺得自己至少還能幹十年八年。

江總不聽話主要表現在兩點。

第一,他跟克賽左啟運越來越水火不容,彭遠方毫不懷疑,一旦江總獨大,絕對容不下左啟運,要知道,克賽是彭總真正嫡係,那群人跟著彭總一路走來,他不可能看他們將來一個個被趕出公司,這是他的底線!

第二,江總有想法有魄力,極富改革精神,跟老一輩人理念不合,而且他拒絕妥協。

彭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創下的基業為人作嫁,他殺伐果斷,已經準備下手遏製江總,為此,他不惜魚死網破!

快下班的時候,林清華打來電話:“李牧,今天晚上江總有個應酬,你跟著去吧,下班以後先別走,來辦公室找我!”

下班後,李牧來到林清華辦公室,此時其他人已經離開,隻有林清華在,林清華示意李牧關上門,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林清華低聲說道:“晚上這頓飯很重要,宴請濱海區安監局局長,大老板也來!”

“我還沒見過大老板什麽樣呢!”李牧說道,大老板早已經不管公司的具體事務,現在基本上不露麵。

“笑嗬嗬的,一點兒架子沒有!穿著也很樸素,乍一看跟機關退休的老頭差不多!”林清華說道。

“我留下幹嘛?”李牧問道。

“劉大勇出差了,江總點名讓你留下,晚上可能要送他回去!”

“你晚上一起嗎?”李牧問道。

“嗯,我會去,但是不會上桌,得在外麵候著,看看領導有沒有什麽需求,走,跟我去拿酒!”

晚上六點半,李牧開車帶著江總,直奔金輝大酒店,林清華則開著GL8跟在後麵,以備不時之需。

“你該幹嘛幹嘛,別走太遠!接著能回來就行!”下車前,江總對李牧說道。

李牧開車直奔劉國輝新家,房子裝修完晾了兩個多月,趙文蓮已經帶著老太太搬了進去,他還沒去探望過。

趙文蓮去上班了,老太太一個人在家,看到李牧,老太太格外高興:“你有日子沒來了,最近這麽忙嗎?”

“剛出差回來,這不馬上過來看看您,誰包的水餃?”李牧到的時候,老太太正在吃飯,餐桌上擺著一盤熱氣騰騰的水餃。

“文蓮包的,這孩子每次上班前都給我準備好飯~你吃飯了嗎?過來一起吃!”老太太笑著說道。

“我吃過了,你吃就行,我隨便看看!”李牧邊說邊在客廳裏轉悠,劉國輝不在,趙文蓮充分行使了未來女主人的權利,房子裝修完全按照她的風格來的。

還別說,溫馨簡潔,很有家的感覺。

“房子裝修的真不錯!”李牧讚歎道。

“全是文蓮張羅著弄的,小牧啊,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得跟我說實話!”老太太放下筷子,看著李牧說道。

“什麽事兒,您說?”李牧連忙過來坐下。

“這房子裝修花了不少錢,全是文蓮墊上的,我給她錢她不要,說是國輝給她留的有錢,這是真的嗎?”老太太一臉認真的問道。

“真的!國輝給我的,一直在我這放著,我看她張羅著裝修,一心要跟咱家過日子,就自作主張轉給她了!五萬塊錢!”李牧說道。

“這我就放心了,小牧,文蓮這孩子是真好,你說她跟我家國輝能成嗎?”老太太一臉擔憂的問道。

“能成!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李牧拍著胸脯保證道。

老太太一聽,臉上的表情頓時踏實不少,她拉著李牧的手,歎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道我家國輝命怎麽這麽好,遇上一個這麽好的姑娘願意跟他,還遇上你這麽好的朋友!”

“大媽,國輝對我一直很好,我也是您兒子!”李牧非常誠懇的說道。

“你說國輝究竟要判幾年啊,我老婆子還能不能活到他出來的那一天啊?”說起劉國輝,老太太一臉傷感,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這事兒跟他沒什麽關係,他就是太講義氣,替人扛包,包庇罪判不了多久,我估計最多也就一兩年,這不已經過去半年了嘛,您別多想,好好保重身體,等國輝出來跟趙文蓮結婚,您還得幫忙看孫子呢!”李牧安慰老太太道。

李牧一直掛著劉國輝的事,幾天前給龔聖偉打電話詢問過案情進展,死者家屬不依不饒,專門找來律師打官司,又是調監控又是找證人的,以至真正的凶手無從遁形,對劉國輝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他賭對了!

案子估計很快就會宣判,劉國輝妨礙司法公正,龔聖偉找人問過,最多判兩年,一年半的可能性很大!

李牧今天來,主要是看看老太太什麽情況,有趙文蓮托底,不用擔心老太太一個人想不開,實話實話就行。

“案子什麽時候判啊,還要等多久?”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問道。

“應該快了,估計這個月底差不多,您別擔心,在看守所這段時間也包含在刑期之內,等正式宣判,我接著帶您去探視!”

李牧從劉國輝家離開,已經晚上七點多,擔心那邊隨時召喚,經過神農足道的時候他沒有下車,隻是停在馬路對麵看了幾眼。

他已經有段日子沒見高潔茹,高潔茹儼然化身女強人,整天忙的不可開交。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神農足道門前,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手裏拎著一個保溫飯盒,腳步輕快的走進神農足道。

隔著玻璃,李牧看到高潔茹起身相迎,聊了幾句後,中年男人將飯盒交給高潔茹,匆匆忙忙的轉身出來。

高潔茹送出來,目送帕薩特緩緩離開,這才轉身回到屋裏。

李牧不由有些疑惑,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麽專門來給高潔茹送飯?看高潔茹的表情,似乎跟這個男人相熟,而且表現的很坦然。

李牧跟高潔茹感情還在,但是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歡好,一方麵都很忙,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另一方麵,兩個人似乎都沒有了那麽大勁頭,尤其是高潔茹,她從一開始就認為兩人之間毫無可能,心理上多少有些抗拒,另外李牧心裏有了路小西之後,麵對高潔茹,也不再那麽衝動。

兩人之間的感覺,漸漸有**向親情轉化的苗頭。

如果高潔茹真的找到合適的另一半,李牧不會吃醋,隻會衷心的祝福,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男人到底是幹嘛的?

李牧想了想,推開車門向神農足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