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斐表現的那麽平靜,他甚至連撒謊騙沈心的念頭都沒有過,這麽直白的將真相說了出來。
沈心多希望,哪怕是他騙騙她,也是好的。
“你知道……我在監獄裏時,唯一的信念就是出來看見他……”沈心咬著牙,幾乎是含著血說出這句話。
許燕斐卻連頭都沒有抬,繼續翻閱書籍:“人死不能複生。”
“人死不能複生……”沈心苦笑一聲,慢慢退後,就像看著一個怪物,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
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他親生,如果他知道,那結局會怎樣?比這個更悲慘嗎?
沈心握緊雙拳,隻覺得氣血在胸口翻湧,她努力抑製著那股氣,問道:“孩子究竟是怎麽死的。”
許燕斐慢慢放下手裏的書,看著沈心:“有必要知道嗎?人已經死了,沒必要追究。”
他的眼神,那麽冷漠。
明明前一秒,他還是那麽溫柔,為什麽能夠轉變得這麽快。
還是說,真的如同沈珀所言,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關心她。
再一次的小心翼翼、再一次的觸碰,依舊是以滿身傷痕結尾。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對於許燕斐來說是什麽,玩具?寵物?是開始時候會玩一玩,不開心時踢到一邊的東西嗎?
沈心仰頭,努力的深呼吸,保持平靜:“我隻想知道,到底怎麽死的!他是楊粵唯一的孩子,邱靜貞殺楊粵的時候,你不管不顧,送我進去頂罪,現在他唯一的孩子也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這個孩子,也是邱靜貞殺的!”
沈心加重了語氣,雖然極力的保持平靜,可是青筋暴起,說明她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相比於沈心的暴怒的情緒,許燕斐表現的太過平靜,平靜得事不關己。
“沈心,孩子的事情,之所以瞞著你,是因為怕你傷心,這是楊粵唯一的孩子,死了我也難過,我的悲傷不會比你少!”
許燕斐的話,真是冠冕堂皇。
他拒談孩子的死因,更讓沈心覺得,孩子死的有問題。
“沈心,你快出來!”門外,沈珀在大喊。
沈心慢慢的退後,遠離了許燕斐。
她就這麽看著他,看著一個陌生人。
那麽多次的經曆已經告訴她,不能靠近許燕斐。
但是她瘋了、傻了、不管不顧了,隻要他說一句話,她還是像傻子一樣貼了上來。
每一次都是遍體鱗傷、每一次都是自作多情。
但是這一次,她不會再這麽傻了!
許燕斐似乎看出了沈心眼裏的絕望和失落,他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淡淡的說:“去做飯。”
“許燕斐。”沈心囁嚅著嘴唇,念著他的名字,眼眶氤氳:“你究竟有沒有心?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在乎的東西嗎?”
“有。”許燕斐回答:“有很多,你信我的話,就別問。”
沈心抬頭冷笑。
她笑的不是許燕斐,笑的是自己。
她怎麽可以次次都相信他?次次都把自己置身於這麽悲慘的境地?
“你贏了,你每次都能把我玩挵於股掌之間,恭喜你。”
沈心推開許燕斐,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但隻有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悲涼,連眼淚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許燕斐聲音淡淡的從身後響起:“沈心,你就沒有打算信過我一次嗎?”
沈心背對著許燕斐:“那你沒有打算告訴我一次真相嗎?如果你不能說,為什麽要求我信你?”
不知道為什麽,許燕斐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好像要失去什麽似得,腦海中總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她走出這棟房子,興許以後就不能再相見了。
許燕斐有些慌張:“沈心!不是所有的謊言都是欺騙,你用心看,我許燕斐不是沒有心血的怪物。”
是啊,他多高尚,次次能夠讓她像個傻子一樣。
沈心不聽解釋,也不聽過程。
她認定了孩子的死和許燕斐有關。
而那個孩子,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是許燕斐的親生兒子。
死在父親的手裏時,那個孩子會是什麽感受?沈心不敢去想,隻覺得一想到心連著血都會痛。
沈珀見沈心走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問道:“你跟許燕斐怎麽說的?他會放過民和嗎?”
沈心沉默,什麽話也沒說,埋著頭往前走。
沈珀追了上去,不停的追問:“你倒是說話阿,他到底會不會放過民和,我跟你說啊,我今天去監獄看過你哥哥了,那個地方不是人呆的,你說他要是進去個好幾年,出來鐵定是廢了,你不管怎麽樣也要和許燕斐說說。”
“不可能了。”沈心突然停下來,聲音虛無縹緲:“我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說完這句話,沈心隻覺得眼前一黑,倒地暈了過去。
在夢裏,她總是能夠看見一個孩子,穿著淺藍色的衣服,朝著她跑來。
可是她看不見那個孩子的身影,隻聽到她不停地喊著:“媽媽,媽媽。”
她很想努力的睜開眼看看她,可是什麽也看不到。
“她現在需要休息,明顯的情緒失控,你們家人要多注意。”
“注意什麽注意,她能不能醒不關我的事,我隻想知道她要是死了的話,她名下的什麽銀行卡啊,還有什麽現金會不會分給我們?”
“這個問題,你們最好還是問律師比較好,我隻是醫生而已。”
沈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似乎看見了沈珀的身影。
但是很快,沈心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
睜開眼,隻能看見窗口微弱的路燈。
她爬起身來,覺得頭重腳輕,一步步走到窗口,看著窗外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突然,‘啪’的一聲,燈開了。
扭頭一看,言星繁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淡色的百合花。
自從上次言星繁問了那個問題後,他們之間多多少少有了芥蒂。
本以為不會再見麵,不料,他還是來看她了。
“我……”言星繁微微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我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
聽說。
又是聽誰說呢。
他要是不關注,怎麽會有人和他說。
沈心沒有言語,坐到病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