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當時就想：埃及人說得真有道理，貓貓是神，貓貓應該被供起來吃香火。
然後許婧就向殷筱曉發出了真摯的邀請：你要不要來我們工作室一趟？
許婧之前一直沒帶殷筱曉去過，因為殷筱曉在工作上表達出來的態度就是有事說事，沒事別找我。就算許婧覺得她倆算私交不錯了，貓貓也是獨立自主的貓貓，你不能強行拉她進任何小圈子。
許婧說，你談的演出機會，具體條件我也不清楚，你直接跟大家說吧，我怕我轉述不好。
殷筱曉說也行，你們那個工作室我還沒去過，有點興趣。
結果到了門口她就往裏頭看了一眼，就跟許婧說我能走嗎，我不想進去，沒地方下腳。
最後還是進去了。
星匯的演出活動其實很簡單，他們商場定位本來就不是走高端路線，客源是附近城中村和大學城，底層商鋪一家奢侈品沒有，全是吃的玩的名創優品和優衣庫，引流引的就是普通消費者。
然後最近他們覺得，有娃家庭的消費力似乎還可以再開發，畢竟孩子是剛需。剛好有一家大型超市入駐底層，趁著超市招新的客流，聯動一下全商場的店鋪，做一個為期一周的促銷，然後再把一層本來用來展示新能源車的區域拿來做個舞台活動。
他們本來是想請個主持搞抽獎遊戲，殷筱曉做商務，對這方麵信息比較敏銳，就過去說我們家就是做兒童劇的，公司就在你們寫字樓，互相幫襯，正好我們這裏有個新劇，還沒演過，給你們熱熱場子，也正好借你們的地方試演一下，設備什麽的我們自帶，你們給點基礎勞務就行。
花小錢請一個正規劇組來演出，設備都不用自己操心，那簡直是白撿買賣，星匯那邊當然同意，合作就這麽談下來了。
“因為設備要公司這邊出錢租，所以分攤下來每個人的勞務就不多，演員是兩百一場。你們本來是不給錢的，因為你們的合同上收益隻有兩塊，一塊是勞務一塊是版稅，勞務上個月的已經打給你們了吧？這個月有點難說，商場演出也不屬於授權演出，頂多是場地租賃，你們可以當做是……走穴？反正版稅也沒有。我把星匯那邊給公司的錢刨了一部分出來給你們分，不多，每個人三千多一點，你們能接受嗎？”
“我覺得行。”第一個表態的是梁瑞，“錢另說，能演出更重要。我們都快做完了，有工開總比沒工開好，在哪兒不是演呢，兒藝的人流量說不準還沒星匯大。”
衛茹也同意，但很快考慮到實際問題：“商場舞台的尺寸和劇場不一樣吧？哪怕兒藝是小劇場也比商場的舞台大好多，起碼縱深沒法比。好多道具布景得改，想做好要花時間啊，星匯的活動什麽時候開始？”
殷筱曉：“很快了，就這周五。”
“那這……來不及吧？肯定來不及吧！咱們光一個場景都做了多久。”
“還有燈光，”徐瑉也很猶豫，“商場的條件肯定沒法適配之前的布光，燈的數量肯定也要減，商場的配電係統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萬一給他們全弄斷電了……”
“那就減！”許婧咬牙說，“隻能先把舞台呈現放一放，哪怕就用一個主光，能區分情緒就行。至於布景……”
她轉頭問何易，“現在做好的有哪些場景？”
“隻有魔窟，”何易說，“最先敲定的最先出模型送工廠，但是塗裝都沒做完，隻有白板，其他場景就算把目前做好的模型送去加急製作，周五之前肯定也做不完。”
“那怎麽辦，光板演？”
大家陷入沉默。
本來就都是在熬，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機會，絕對不能放手，必須抓住。
深思熟慮後，許婧說：“沒辦法了，隻能拆戲演。”
“拆戲？”
“對，拆。整場演不完就演一幕。反正商場演出的觀眾不可能像劇院一樣老老實實坐著看完整場戲，客流來來去去，都是站下來看熱鬧。事到如今咱們也沒餘力去考慮什麽藝術表達了，目標人群想看熱鬧，咱們就演最熱鬧的，把最精彩最激烈最多互動最吸引人的部分演出來。”
正經做劇場的對拆戲先天都會有一點抗拒，尤其是他們這種正規軍，科班出身，一個劇有始有終，結構精巧表達完整，才是他們的藝術追求。
但是他們現在不拆，連演的機會都沒有，還談什麽追求，談什麽表達。
隻要邁過心裏那道坎，思想轉換過來，許婧的提議竟然越想越好！
手頭有什麽就用什麽，沒有的就用點小聰明去遮蓋去糊弄，戲劇本來就是發生在一個小盒子裏的幻境，現在他們甚至不是在做幻境，而是在做奇觀！
奇觀不需要前因後果，不需要邏輯清晰劇情圓滿的敘事，隻需要展現，展現觀眾前所未見的東西。
比如他們手頭僅有的魔窟場景。
白板又怎麽樣，就算是白板，搭建起來，也是奇觀。
他們之中除許婧外最有優等生氣質的徐瑉說：“課上不是學過，敘事電影和奇觀電影的區別……”
“停停停，”衛茹忙不迭喊停，“照顧一下我們差生，我真的聽不懂。總之你們都覺得這個可行對吧？”
“我覺得可以，”徐瑉說，“而且如果隻做一個場景，燈光的壓力會小很多，我甚至可以用最便宜的充電式LED燈管和燈帶來造景，價格便宜又不會受到場地影響。”
“好，燈光布景服裝都沒問題，”許婧轉頭看向梁瑞，“那個妖怪的裝置……”
梁瑞搖頭，“不行，那個完全是根據兒藝劇場的尺寸做的，兒藝是大縱深，裝置展開的長度就有七米多了。”
“行吧，也不能指望什麽都有，目前這些硬件加上互動遊戲和**劇情也夠了。”
許婧歎氣，但是已經很滿足。
“那你來給我打下手，”衛茹一把撈過梁瑞，“你就是我的服裝小助理，給我看好衣箱。”
“誰要給你當助理，暴君！”梁瑞趕緊躲到許婧身後，“之前做的那個不行，我再做一個能在商場裏展開的不就行了！”
許婧瞪眼看著他：“可以嗎？”
梁瑞：“反正原理都一樣，就是尺寸小一點，也不用配電路，反正就一個場景，我坐在後麵手動操作好了。就是趕工做的，粗糙一點沒關係吧？”
“……沒關係，能做出來就行。”
許婧有些愣，她雖然行動力也算強，但是碰到梁瑞這種貨真價實的“手工仙人”，有時候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殷筱曉咂嘴：“你手下人才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