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顧琦那邊的合同就做好了，特意叫了許婧過去她們公司簽，要擺拍，說萬一爆了能當成功案例貼公司主頁上。

許婧上班之後穿衣風格已經徹底地攤化，怎麽方便怎麽來，牛仔褲短袖運動鞋，忙起來褲子底下的襪子都不是一套，她在省話的時候都比現在要講究，更不能跟上輩子做太太的時候比了。

但照片拍出來意外好看。許婧自己看不出什麽名堂，但是殷筱曉很喜歡這張，跟小助理要了電子版，也準備萬一她們真的爆了就打印出來掛公司牆上。

照片上顧琦還是昨天那個女強人範兒，精明幹練，許婧穿牛仔T恤，往她旁邊一站有種大學生拿到第一筆天使投資的感覺，誰能看出來她倆是同齡人呢。

許婧也好奇顧琦的發跡過程，但她倆目前也就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關係，還沒親密到可以分享人生經曆，許婧很識趣地沒有多問。

許婧問殷筱曉：“你是不是想拿這張照片笑話我，在你心裏我就是比不上女強人媽咪是不是！”頗有一種糾纏貓貓媽媽和姨姨更愛誰的感覺。

殷筱曉白她一眼，嘴裏有好話也給許婧鬧沒了。她感覺許婧有點越來越往回活的意思，她剛來上班的時候看著沉默寡言任勞任怨，特別好欺負，這才幾個月，嘴就開始管不住了。

不過不止殷筱曉，這張照片得到了設計團隊的一致好評，許婧中午把照片發群裏，晚上演出結束跟他們去工作室宵夜的時候就發現照片被放大打印了出來，掛在何易的清水混凝土牆上。

一看就知道是衛茹的主意。

“學姐怎麽樣！好不好看！我差點都找不到能打這麽大尺寸的打印店，還是激光打印，價格更貴，但是效果真不錯啊，感覺可以當傳家寶了。”

“是，傳家寶，我再給你配八個字：不忘初心，天道酬勤。學姐從此就是精通創業的女講師了。”梁瑞給她捧哏。

許婧笑：“其實這個照片掛在水泥牆上，我覺得配‘開工大吉’更合適，像裝修公司第一天開工。”

衛茹不樂意了，她難得想搞點團隊精神建設，一個兩個都拆她台。

隻有徐瑉和何易在旁邊沒說話。

徐瑉覺得這個氣氛不太好開口，她倒不覺得許婧在照片上看著幼稚。

可能是自己人的濾鏡，她總覺得打扮隨意的許婧要比精英風範的顧琦耐看，怎麽說……有一種瀟灑？風情？一個是巴黎女人，一個是紐約女人的對比感。

徐瑉感覺這個感受應該沒人會跟她共情，衛茹和梁瑞都已經把學姐定性成女講師了，兩個沒品的傻子。隻能說審美的這個東西，太因人而異。

結果她一回頭，就看見何易臉上有著和自己一樣出神的表情。

……啊。

她看看何易，又看看跟衛茹她們逗嘴的學姐，默默把自己看見的和頓悟的都吞了下去。

在顧琦那邊和許婧接入正軌開始製定運營策略時，商場那邊的演出也一切順利。

演出頻率從每天開場到每周兩場，大幅降低，但是也緩解了觀眾的審美疲勞，並且逐漸變成一種和周末的放鬆休閑捆綁在一起的期待感。

許婧都不用自己操心，演員那邊為了增加趣味性，由季荃帶頭開始給中間的互動環節設計更多小遊戲，做完拿來給許婧審核，大部分隻要不是太突兀和脫離主題，許婧都給批了。

這個事情被顧琦那邊知道後還給許婧提議，有些和主題毫無關聯的互動遊戲其實也可以加進去，隻要小朋友能看懂，增加荒誕的喜劇感，她們做運營方案拍些視頻素材的時候會更有“節目效果”。

許婧還有點猶豫，感覺不行吧，太割裂小朋友們能看懂嗎？

顧琦就開始給許婧介紹什麽叫“抽象文化”，這種東西一開始是大學生高中生玩得比較溜，但是也逐漸在向低年齡段發展。

許婧有些懵懂，不過還是接受了顧琦的建議，嚐試放鬆審核，給演員們更多自由發揮的空間。

演員們一開始還有些拘束，結果不到一個星期，整個互動的後半段就完全變成了演員們“現掛”測試自己舞台反應能力的段落，不管是提前設計的還是臨時想到的笑話和互動，統統都往上招呼。

許婧仔細看過一兩場，發現確實隻能用抽象這個詞來形容，前後的戲勉強能接上，中間已經徹底放飛，什麽亂七八糟甚至許婧看來很尷尬的笑話都有。但就這麽奇怪，可能是氣氛到位，也可能是群體效應，台下的小朋友極其捧場，好像台上人說什麽都可樂似的。

行吧，是她跟時代脫節了。隻要現場效果好，最後能圓回來，許婧也管不著了。

就這樣演了一個多月，顧琦那邊的運營推廣也在慢慢起效果了。

顧琦是大公司，大公司的好處就是手上資源多渠道多，基本上大公司想要強推什麽東西，最多也就是爆不起來，小火一陣打出一點莫名其妙的知名度還是可行的。

如果你在網絡上突然看到好多人在用同一句不知從哪兒來的流行詞或者口頭禪，哪怕有理解門檻或者語境不適配也要硬用，那大概率就是某種運營策略。

顧琦給許婧她們鋪的渠道很多，而且沒有一口氣全上，是一波一波來的。

比如她認為許婧她們的舞台非常抓眼球，有記憶點，就會安排各種探店博主集中在某一個時間段內到星匯或者附近的城中村探店測評，然後有意無意地路過許婧她們的舞台前，保證最顯眼的舞台裝飾在鏡頭裏出現一到兩秒，能看清、但是不持久的程度，拍自然點，也不留戀，鏡頭馬上轉走。

這種時候彈幕或評論基本就會有眼尖的觀眾發現這個被主播忽略的重點，開始狂刷“看後麵看後麵！”之類的句子；當然如果沒人發現顧琦就會安排自己的員工用小號去刷；同時在評論區到處問後麵那個特別漂亮的東西是什麽，然後顧琦也會安排員工同時用好幾個小號，一問一答用對話的方式演繹出一套“發現寶藏打卡點”的戲碼。

顧琦當時給許婧講這個方案的時候把許婧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說完許婧呆了半天問出一句：“……這不是騙人嗎？”

顧琦就笑了：“最多算暗廣吧，這種事情太多了。互聯網上除了百分之一自然發生的引流和爆款，基本上所有你能看到的求地址求鏈接求名字這種回複都是有劇本的。有些素人賬號一開始確實做的都是無廣自測，但一旦賬號起來，最後還是會進入這個體係，沒辦法，素人賬號也要吃飯嘛。”

許婧歎為觀止。

除了這種“自然露出一兩秒”的套路，還有其他很多方法，比如衛茹經常在工作室大罵的那種網紅“照騙”打卡景點，找幾個時尚博主美食博主在她們舞台前出幾套效果很好的片子，什麽文案都不用寫，網友的注意力會自動去到該去的地方。

顧琦就這樣給許婧她們運營了差不多一個月，效果起起伏伏，屬於達到了一個小量級程度的熱度，但距離真的爆火，還差臨門一腳。

這一腳在快兩個月的時候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