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主位當然是鄭院長，但也就隻有鄭院長坐主位，其他什麽主陪副陪這裏沒一個人搞得清，楊東健還想客套，被鄭院長一揮手“都是糟粕，官僚主義，咱們現在不搞那個”給壓下去了。

最後又變成試演那天的格局，楊東健和龐振把鄭院長夾中間，許婧殷筱曉順著龐振坐出來，比較特別的是，胡經理也坐在這裏。

基本上整個飯局全程都是鄭院長楊東健胡經理和殷筱曉負責談，許婧龐振負責吃。奇怪的是大半時間他們都沒有談童願和兒藝的合作，而是在談童願和兒藝合作之後，童願和商場還有街道的合作怎麽辦。

也就是胡經理之前一直在爭取的代理經營權。

楊東健是看不起胡經理的，覺得這種人蠅營狗苟，是撿別人吃剩的垃圾過活的低等生物。

胡經理很清楚自己家商場和街道綁起來在許婧麵前也沒有兒藝重要，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不清楚許婧不跟他簽獨家的理由就是兒藝。

來之前許婧已經給他吃過定心丸了，跟他保證之前承諾的所有東西都不會變，這次帶他來也就是跟兒藝這邊也引薦認識一下，說不準兒藝之後有什麽宣傳工作也會交給胡經理這邊做。

但這是許婧作為製作方的底氣，產品是她做的，她當然什麽都不怕。胡經理手上什麽都沒有，說難聽點他就是個二道販子，他沒有許婧這麽樂觀，萬一鄭院長嫌他們星匯掉價或者想直接連代理經營也由兒藝來做，那他就什麽都撿不到了。

許婧看他焦慮成這個樣子，本來打算公私不分把顧琦也拉來，讓顧琦幫胡經理把關。

沒想到電話打過去顧琦拒絕了，當時大中午的，顧琦那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連她自己說話的聲音好像都被她所處的空間吸走了，通過電話傳送過來顯得更加詭異。

“抱歉我這裏真的有點事，晚上肯定來不了了。”

“沒事你不來也行，你……你那邊沒出狀況吧？”許婧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顧琦頓了一下，說沒事，讓她別操心，然後掛了的電話。

許婧想不出個所以然，一直以來又是顧琦照顧她比較多，所以更加不知道在顧琦主動推開她的時候該怎麽辦。

她歎氣，還是先操心眼下事，跟殷筱曉商量讓他幫胡經理撐著點。

於是一桌說話的人都各懷鬼胎，吃飯的人裝傻充愣。

鄭院長對胡經理這種人其實是很熟悉的，兒藝雖然落魄，他大小也是個領導，身上有編製，出去開會辦事巴結他求他給機會的人不少，都是胡經理這個樣子。

胡經理自我介紹完之後在各種敬酒吹噓之間把代理經營的事情說了個開頭，然後由殷筱曉幫他給鄭院長分析裏麵的利弊。

鄭院長開始一聽其實是不樂意的，山海經現在在他眼裏就是塊大蛋糕，胡經理的行為明晃晃是要從他手裏分走蛋糕的一部分，哪怕這部分是他不愛吃也不需要的、比如說巧克力裝飾品，他都不樂意。

但是殷筱曉解釋之後他稍微有點懂許婧這邊的意思。

首先是兒藝這邊先出爾反爾拒了山海經，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吧，畢竟也沒有簽合同，說出爾反爾其實也是因為許婧的個人因素。但這之後她們團隊確實過了一段很艱難的日子，而幫了人家的就是胡經理。這是江湖道義。

然後胡經理跟許婧她們簽的第二份合同是個長約，雖然不是獨家，但是規定了隻要胡經理他們不主動下戲，許婧她們必須在星匯這兒演滿一年，否則要拿違約金，還有街道那邊的各種銷售權都是走的正規途徑，都有合同兜底。這是法律依據。

於情於理許婧她們都不會在這種時候把胡經理一腳踢開，她們當然希望和兒藝合作，但是底線就在這。

同時殷筱曉還解釋了如果跟兒藝合作她們期望的發展方向其實和胡經理那邊的需求是不一樣的，她們更希望和兒藝一起進行後續劇場的IP延伸和開發，這是大頭，是商場和街道吃不下也沒有能力吃下去的蛋糕，隻能跟兒藝做，商場那邊說是撿漏，其實也相當於一個宣傳口，跟劇場是不會形成競爭和分流關係的。

一頓飯的功夫殷筱曉把這些掰碎了跟鄭院長一點點講清楚，最後酒足飯飽，鄭院長臉頰通紅，一擺手，“知道了，瞧把你們給緊張的，飯都吃不好，不就這麽點事嗎，我們兒藝還能貪他們商場這口。回去走流程吧。”

這就是拍板了。

胡經理終於鬆一口氣，各種道謝道歉。

今晚這頓他除了喝酒和一點涼菜基本什麽都沒吃，事辦完了，不辱使命，終於能鬆弛下來，也感覺到餓，看到桌上有盆酸菜魚，趕緊讓服務員給他下點麵進去墊肚子。

楊東健在他旁邊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

他是真看不上胡經理，看不上他做派，也看不上他的眼光。逮著許婧和殷筱曉以為自己有靠山了，他瞎嗎，看不見鄭院長身邊坐的是誰？他以為童願是誰說了算？

楊東健也有點微醺了，在胡經理和殷筱曉見縫插針地講正事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和鄭院長在客套和敘舊，他和鄭院長認識很久，小英雄這個IP談下來之後就是他通過楊女士的關係找到鄭院長的。

楊東健就笑，“鄭院長今年的報告可漂亮了，有新戲上，我們小英雄的成績也比往年好，來看過的學校都說效果不錯，又推薦了幾所兄弟學校來買團體票，正等著您給加場呢。”

楊東健說的是實話，畢竟龐振的實力也在那裏，小英雄今年的成績確實比往年好。如果沒有許婧這匹黑馬，他在鄭院長麵前應該更有臉些。

鄭院長笑得也很高興，“對，底下人跟我說過了，你們公司好啊，今年來的都是人才。年輕人，有創新精神，也有合作精神，有勁一處使。你來之前我們也在談這個排期的事情，小龐主動說了，以後多接幾場賣給學校的團體票，他占工作日的排期，周末的排期就給山海經，吸引家庭進劇場，剛好互補，剛好平衡。”

鄭院長是把這話當好事說的，畢竟兩家都是童願的劇，他們自己協調好了，怎麽排童願也不會虧。

但楊東健會虧啊，他在龐振那邊有燈光音效的額外進賬，許婧那邊他一根毛都賺不到！

工作日和周末哪個更好賣票還不清楚嗎？龐振就這樣讓了？

楊東健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猛地轉過頭，去看從一開始就坐在一起埋頭苦吃，現在吃撐了一起靠在椅背休息養神的許婧和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