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知所蹤,癡心成 五
他醉了吧?
又或者,他在做夢。
他無數次夢到宋雲曦,卻又無數次在孤單絕望中醒來。
雲曦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不會。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卻也無比的恨這一點。
丁洛夕下意識避開,她知道他認錯了人。她卻不打算讓他就這樣。
“先生,你的手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
她的聲音很輕,因為夜晚的關係,略有些啞。
“雲曦,你身體不舒服?”
他問,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
他今天剛剛去墓園看過宋雲曦。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懷念那個嬌小可愛的女孩。
也是他最愛的女孩。
他現在需要慰|藉。可是雲曦為什麽要叫他先生?
、
“別動。”他的手再亂動,那些玻璃碎片紮進他的掌心就不好了。
許是夜太安靜,又或許是顧承麒真的醉了,他意外的,沒有反抗。
手掌伸直了,讓丁洛夕給他處理傷口。
丁洛夕鬆了口氣。他喝醉了,她還真的怕他亂來。
她對他有愧疚,她希望他可以走出來。卻不表示她對他有什麽其它的想法。
、
輕輕將他的手再一次攤開,一塊一塊的將裏麵的玻璃碎片取出來。
她的動作確實是快的,身為一個護士,做起這些事情來,都是很順手的事情。
碎片取出,為他將傷口清洗幹淨,確定裏麵沒有玻璃碎片或者是渣子之後,才開始為他包紮傷口。
顧承麒沒有感覺,隻是任她動作。
看著她很熟練的將繃帶纏上自己的手心,看著她熟練的將繃帶綁好。
那個動作,太過熟練,讓他下意識的就開口了。
、
“雲曦,你什麽時候,學了這個?”
他還在叫自己雲曦。
丁洛夕知道他叫錯了,並不打算就這樣認了:“先生,我不叫雲曦。”
學這個?怎麽說?說她是護理科的專業?
說她曾經也是一名護士,卻在通過試用期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因為害死他的女朋友,然後被他打壓?
此時她甚至要感謝他沒有認出自己來,不然以他對宋雲曦的思念,會不會把自己掐死都兩說。
、
那些話,說不出來。
她冷靜的將鑷子繃帶這些工具收好,放回了醫藥箱。
“先生。傷口小心不要碰到水。沒事我先出去了。”
他的手已經包紮好了,隻要他不過分用力,就不會裂開。
她剛才包紮的時候,也看到了,他的手背,有隱隱的舊傷痕。
那應該是兩年前,在醫院弄的吧?
心口有些微的疼,輕輕的,不重。那是愧疚。
、
隻要一想到宋雲曦的死,她所產生的愧疚。
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心思轉了千百回,最後卻隻是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就要離開。
手被顧承麒拉住。
“雲曦。雲曦。你別走。”
顧承麒今天喝得有些多了。事實上,去年宋雲曦的忌日,他是一個人躲在公寓裏。
也是喝了整整一個晚上的酒。
、
他想找宋雲曦,找不到,那種壓抑的感覺,太難受了。
今年他不想一個人呆在那個公寓了。到處都是宋雲曦,到處都是宋雲曦的影子。
那種感覺,壓抑得他要發瘋了。
他有一度以為自己會瘋掉,可是很奇怪的,他竟然還沒有瘋,還好好的活著。
他還活著。卻是生不如死。
、
丁洛夕正要轉身的,冷不防被他這樣一拉,他力氣又大,她的身體就失重了。
手上拎著的藥箱又落回了茶幾上。
她的手撐住一個支撐物想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是撐在他的胸膛上。
“先——”
她的話,說不出來了。
身體被緊緊的摟在了一個寬厚的胸膛裏。
那個胸膛,溫暖,結實,透著深重的安全感。
、
她的臉,被他緊緊的按在他的頸項中。
她的聲音被堵住,想說的話,也跟著說不出來。
她的手,還放在他的胸前,想縮回,身體卻已經失衡,這個動作隻能是讓她靠他靠得更近。
不是。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雲曦。雲曦——”
顧承麒閉著眼睛,醉,酒意,讓他什麽都不想,不看,不聽。
他隻是活在自己的臆想中,他隻願意此刻懷中的人,真的是宋雲曦。
、
“雲曦,別動,讓我抱抱你。”
他的聲音,略沙啞,帶著醉意,又透著幾絲哀求。呼出的氣息充滿了酒意。
丁洛夕想讓他放開自己,可是他抱得那樣緊,那樣用力。
而他下麵說的那話,讓她想掙紮的動作,停下了。
“兩年了,雲曦。”
“兩年,你好殘忍。”
、
上天給他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他失去了他愛的女孩。
那個他從小,一直帶著的,嗬護著的女孩。
“雲曦。”心髒那裏,尖銳的痛。極痛。
如果這個是夢,他情願此生不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不是宋雲曦。
丁洛夕的臉埋在他的頸間,她想推開,想掙紮,想告訴他自己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
顧承麒的思念,她知道,這兩年,她已經看了太多,太多。
她清楚的,可是下一秒,她的身體突然就定格了。
她的頸子那裏,突然染上一抹溫熱。
**的溫度,從她的頸項間落下,那樣熱,熱得幾乎發燙。
那是——淚?
丁洛夕怔住了。
、
當她打開宋雲曦的qq,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犯的錯誤,不斷的想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已經走出來的時候。
她無數次的想過,那個男人,對著冰冷的屏幕,是怎麽輸入那些思念的。
他打出那些字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
他訴說這些相信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她想過千百種,卻獨獨沒有這一種。
那溫熱的淚,像是燒紅的鐵一樣,燙得她的頸項發熱,發麻。
、
她看過他落淚。在兩年前。
那個時候,宋雲曦剛剛離開。他哭,他落淚,似乎也是正常的吧?
畢竟他剛剛失去了他最愛的人。
可是。兩年之後的淚水呢?
那樣溫熱,那樣激烈。
兩年,也沒有讓這個男人心頭的愛冷掉一些。退卻一些。
、
一滴,又一滴。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抱著她。可是她已經從他的淚裏,感受到了千言萬語。
宋雲曦,我想你,宋雲曦,我愛你。
要什麽樣的感情?才可以?
要什麽樣的愛,才能做到這樣?
丁洛夕此時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
、
她原來隻是愧疚,僅僅是愧疚。
事情的原因還沒有弄清楚,因為她的失誤,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那樣離開了。
可是現在,真切的感受著。
男人的心痛,她的心,疼了。
微微的疼,一點一點,像是有人拿著針輕輕的紮了一下。
她心中流竄著的情緒,是感動。
這是一個浮躁的社會。
、
曾經有帖子說,這個社會連下水道都充斥著男人的jy。
物欲橫流的都市,人們早已經不相信真愛了。
哪還有什麽真愛。
可是這個男人,讓她真的感受到了。世界上,是有真愛的。
男人的身體有些顫,他的心跳得厲害,大手緊緊的摟著她。
雲曦。雲曦。
、
沒有出聲的,是他一聲聲內心的呼喚。
說得出口的是思念,說不出口的是心痛。
她不能理解這種愛情,卻在此時理解了這個男人。
那原來想推開他的手,莫名就不忍。真正的不忍。
纖細的手,剛剛還為她包紮過傷口,此時繞到他的前麵,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
“雲曦會知道的。”
天若有靈,宋雲曦的在天之靈,一定會知道顧承麒為了她是如何的心痛。
那樣一個精靈慧黠的女孩,如天使般的善良可愛,也一定會知道,他有多難過。
“她都會知道的。”
沒有說出口的安慰是,你可以繼續思念那個女孩,可是也請你對自己好一點。
你這個樣子,真的會讓那個女孩走得不安心的。
、
那抱著她的手,依然很緊,淚水,卻沒有再落下。她沒有動。也不敢動。
任他抱著,那有些快的心跳,慢慢的慢下來,變平穩。
他抱著她的手,依然很緊。
她想動一下,可是卻動不了。身體就這樣被他抱著。
她試著抬起頭,男人早已經累了,醉了,在發|泄過自己的情緒之後,沉沉的睡去。
那緊閉的眼,平衡的呼吸,都表明他現在已經睡了。
、
丁洛夕多少鬆了口氣。
想拿開顧承麒的手,可是他雖然睡著了,手卻抱得很緊。
她拿不開,心裏有些糾結。
她也很累。在花花世界上班,從晚上六點上到淩晨兩點。
八個小時站下來,是人都會累。
更何況,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她想著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休息一下,洗個澡,明天還要去醫院。
、
可是睡著又醉酒的男人,力氣很大,她掙不開。
有些無奈,有些尷尬。
臉還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有力,沉穩。
她打了個哈欠,隻想著眯一會,呆會等他睡熟了,就能扳開他的手離開了。
她隻要眯一會,一會就好,畢竟,她太困了。
打了個哈欠,她想著呆會就能醒。
卻不知這眯一會,一直眯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
丁洛夕是被痛醒的。
她的手臂被人拉著,沒有醒,手臂被重重的擰了一下。
她吃痛,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不算陌生的天花板,這是花花世界的包廂。
她知道,她的人半躺在沙發上,她有瞬間是弄不清楚自己此時身在何方的。
、
她沒有醒,手臂上又被人擰了一下。
痛,這一下,她完全清醒了。看著眼前的人,她騰的坐直了。
“夢,夢姐。”
夢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a字裙,雙手環抱在胸前,盯著眼前的丁洛夕,傲氣的臉上帶著幾分薄怒。
“洛夕,我以為你是個好的。現在看,你的心倒大得很。”
顧家大少,也想攀上。還真是個心大的。
、
“夢姐。”夢姐在說什麽?丁洛夕聽不懂,她快速的站了起來:“我——”
“你想當公主?”夢姐的神情帶著幾分嘲諷:“簡單,到樓下去,月入幾萬幾十萬,隨隨便便的事。你要是想,今天就可以開始了。”
丁洛夕才剛剛醒,冷不防麵對這樣的指責,她的人都是懞的:“我沒有,夢姐,我沒有想當公主。”
她覺得委屈。她如果想做那種事,早在入行第一天就做了,又怎麽可能隻當個服務生?
夢姐根本不看丁洛夕委屈的臉色。
、
這種人,她見得多了。
有很多女孩,進到花花世界的第一天,態度都是很堅定的。
最後呢?為了錢,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洛夕,你昨天的表現,我很不滿意。我現在不想說什麽,今天晚上,如果顧大少沒有對經理說出對你的處置,那就是你運氣好,如果有,你就準備這卷鋪蓋離開吧。”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晚上,她竟然發現丁洛夕跟顧家大少睡在一個包廂裏。
這絕對是犯了她的忌諱。
、
…………
一更,四千字。白天繼續。
新的一個月開始了。月票啊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