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你後悔了
趙百川睡眠一向很淺。
拜那四年在英國照顧顧奕凡的生活所賜。偶顧奕凡有一點點不舒服，姚友芊一定會第一時間醒來。
而他也會在第一時間驚醒，照顧著那兩母子，然後再也睡不著。
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事實上卻是睡得很好。
身後是溫暖而寬闊的胸膛，腰上環著那個人的手臂，帶著明顯的獨占*。
午夜夢回，他有一種自己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在母親的懷裏，那樣溫暖。
再睜開眼睛，容千峻已經醒了。
他撐著手，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的臉。
……
“早。”容千峻先開口，目光落在他肩膀上的痕跡上，眸光略暗。
昨天晚上的一切，此時湧上腦海，趙百川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閉上了眼睛。
“你都想清楚了？”
……
“什麽？”
“同姓戀。”趙百川的身體有點酸，卻不痛，畢竟昨天，容千峻很照顧他的感覺。
初時可能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後麵——
咳。不提，不想。
看到容千峻沒有反應過來，他坐了起身，都是男人，他也懶得去遮了，橫豎要看的，早就看過了。
“容千峻，真的想好了嗎？”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容千峻如此說：“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
“嗬。”趙百川輕笑，神情似乎是有幾分不信。
“你清楚，隻怕你還沒有想過。”趙百川淡淡開口：“你跟我，都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我可以無所謂，但是你呢？你的家人，你的位置，他們是不是會容許你，成為一個同姓戀？”
“這個社會，哪怕現在再寬容，再說人人平等，可是我們也是生活在一個異姓戀的社會中。”
“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你要麵對的目光？”
容千峻挑高了眉，像是完全看不懂他一般的迷惑：“我們經過了昨天晚上那樣的美好，你現在卻來告訴我，我們這樣不合適？”
“就因為昨天晚上——”他沒有跟女人相愛的經驗，可是昨天晚上的感覺，也確實是不賴。
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希望跟他說清楚。
“容千峻，我是想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以後要麵對什麽？”還有他，以後要麵對的是什麽。
“趙百川。”住進來以後，容千峻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神情很是嚴肅：“第一，我不是同姓戀。我隻是剛好喜歡上了一個男人。第二，我是一個成年人，我知道如何麵對生活中可能會有的一切結果，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我擁有你，你擁有我。你明白嗎？這才是我認為的重點。”
這張臉，年輕而肆意，帶著率性而為的張揚。
他是真的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也真的不在意，以後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趙百川發現這一點，心口微微一顫。
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他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昨天晚上，隻是氣氛太好，隻是他一時感動，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要說後悔，也不盡然。
隻是容千峻到底太年輕。他真的懂他要什麽嗎？
他隻是想提醒他一下，或者說是讓他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
可是容千峻的話卻讓他發現，他的擔心在他那裏，似乎都變成了多餘的了。
身體突然被人重重的壓住，他抬頭，對上容千峻的眼。
他的眼神，銳利，堅定，帶著不閃避的執著：“趙百川，我不是同姓戀。我隻是喜歡你。”、
因為那個人，是你——
趙百川沉默了，任他將唇覆上。
沒有反抗，也沒有推開他。
任著他的手指，他的唇，帶著自己，又一次，一點一個點，沉｜淪。
而他，無力阻止。
又或者是，不想阻止。
…………………
兩個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跟平時比，卻也沒有太多的不同。
都是男人，自然不可能像是女人一樣，時時膩在一起。
而且平時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趙百川容忍了容千峻碰自己，卻也不是沒有節製。
比如第二天要拍戲，或者是有通告，他是一定不會讓容千峻做的。
但是不管他怎麽趕，容千峻晚上都要抱著他睡覺。
一來二去，趙百川也不趕了。
任容千峻將他的東西，都搬進了他的房子。
然後他看著他的東西，將他的臥室侵占。
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他的臥室有了別人的氣息，別人的痕跡。
可是他竟然也沒有生氣。
反而覺得這樣也不錯。
北都連著下了兩天的雪，轉眼就到了元旦，外麵冷得很，劇組因為元旦的關係，又多放了幾天假。
趙百川不拍戲的時候就窩在家裏。看書，看劇本，練字，一天時間，很容易過。
容千峻進書房時，才看到趙百川麵前擺著的宣紙。
他上前，看著他手上的毛筆：“你還會這個？”
“恩。”練字可以讓他的心神安定下來，趙百川喜歡中國文化。
毛筆是國粹，筆畫流轉之間的美，不是英文可以比的。
容千峻側著臉，看他練字。
趙百川寫的是，寧靜致遠。最後一筆落下，他看了容千峻一眼：“你會不會？”
“不會。”容千峻搖頭：“當年我爸很執著的請了一個中文老師教我，不然的話，我大概是中文字都不會寫了。”
“你字寫得不錯。”龍飛鳳舞，剛勁有力。在國外長大能有這樣的字，已經很不錯了。
“被逼的。”容千峻想到那個古板的中國老頭：“我的老師個性很古怪，小時候沒少因為我不聽話而挨打。尤其是字寫得不好，更是要打。他說字如其人，字難看的人，會被人笑。所以小時候，我也是要練字的。”
“那也不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還是記著些好。”趙百川將那張紙往邊上放：“現在的孩子，天天電腦手機，隻怕字都要不會寫了。”
他說到孩子時的神情，明顯的不同。
容千峻眯著眼，突然上前環住他的腰：“我問你，你是不是很喜歡孩子？”
“恩。”確實是很喜歡，比如像顧奕凡那般乖巧，再比如像是姚友芊後麵生的那對龍鳳胎那樣可愛。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跟我在一起，隻怕你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沒想那麽遠。”他確實是渴望過家庭生活。
找一個女人結婚，養一個可愛的孩子。
隻是現在看來，有點難了。
……
沉默，容千峻的臉色意外有些不好。趙百川又鋪了一張紙，正打算寫第二張。
腰上多了一雙手。容千峻就站在他身後。
“你，是不是後悔了？”
如果跟他在一起，他就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享受一個男人可以有的，正常的家庭生活。
“沒有。”趙百川搖頭：“既然在一起了，我就不會後悔，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雖然容千峻說得很好，可是他並不確定，他跟自己在一起能走多久。
容千峻還年輕，假如有一天，他後悔了，想要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組成家族，他也不會詫異。
身體被人用力的轉過，因為他手上還拿著毛筆，那墨汁落在了地板上，暈出一圈黑色。
肩膀上多出一雙手，容千峻扶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一樣。
“不許你後悔。”他的力道有些大，像是要將他的肩膀捏碎一般：“我不後悔，也不許你後悔。”
這個話，有些孩子氣了。
趙百川睨著他，極為意外的，沒有生氣。
他已經是個成年人，經曆比他要多得多，如果真的會後悔，就不會讓他住進來。
他一個人，太久了，卻不是因為寂寞才想跟容千峻在一起。
那或許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容千峻本身。
當他笨拙的想要為他做點什麽的時候，當他那樣努力，甚至放下身段去討好他的時候。
當他看向自己的眼裏，滿是他的影子的時候。
趙百川的心，在感動之外，還有動容。
如果沒有感情，又怎麽會做到這一步？
“傻瓜?。”這個人，還真是傻。身為上位者的氣勢，都去哪裏了？
看起來竟然這樣不安？
心又軟了幾分。趙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放心吧，我不會後悔。”
回應他的，是容千峻抱得越發收緊的雙臂。
……………
二更，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