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
沈洛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她不知道孫醫生為什麽會突然盯著她,麵露哀傷,環繞在他周邊滿是悲傷的氣息,好像失去了最心愛的人。
他這樣,不止沈洛覺得驚訝,李姐也是。孫醫生這是怎麽了?不是在說沈洛肚子裏孩子的性別嗎?他不是還挺高興的嗎?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
孫醫生的不對勁連蹲在地上玩的辛白都感覺到了,左手抓著竹蜻蜓,右手放在冰涼的地板上,他歪著腦袋看他,“不高興。要笑,笑。”
孫醫生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飄飄****的回憶著往事。
他記得,當年嘉容生產時,因為他的失誤,她陷入了危險的境地,情況一路往壞的方向發展,到最後發展成為隻能選擇一個,要麽大人要麽小孩。
嘉容想也不想的選擇了孩子,她苦苦的哀求他,求他要保住孩子。他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在遲疑,私心裏,他是想要保她,而不是孩子。但作為母親的嘉容並不這麽想,對她來說孩子的生命更珍貴,她做不到讓自己的孩子去死。
她哀求他,苦苦的哀求,她從來沒求過他,當下他的心就軟了,可是他也沒能徹底狠下心來犧牲她。
在遲疑的過程中他並沒有注意到她越來越糟糕的狀態,就那麽幾分鍾的時間啊,她陷入了昏迷。脈搏的跳動一直往下降,生命體征越來越低,生命一直在流失。
隻能保孩子了。
他含著淚,讓人在不斷的在她耳旁叫喚著孩子兩字,讓她撐住,再堅持一下,一定要等到孩子出來。也許母愛的力量是偉大的,她拚著最後一點的力量將孩子生下來了。
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趙明章也趕到了,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後,這位聞名帝都的溫文爾雅的趙家少爺沒有了往日的風度翩翩,他怒吼著,咆哮著,他慌的沒了分寸,他甚至沒看過新生兒一眼。
對他來說,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但是趙嘉容上隻有一個,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他不能沒有她。
嘉容撐著最後一口氣央求趙明章放過在場的醫護人員,她知道如果她沒求情,以趙明章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一屋子大幾十個的人啊,要是全被處理了,又有十幾個的家庭要破碎了,有許多的老人將失去他們的孩子,有許多人將失去他們的配偶,更有許多孩子將失去他們的家長。她不想那樣。
對她的要求,趙明章沒有馬上答應,他額角緊繃,眼睛迸射出要殺人的目光,要他放過那些辦事不力的人?怎麽能?
她一直求一直求,直到手無力的垂下,她也沒聽到他說一聲“好”,更沒能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死時,眼睛一直沒閉上。
直到趙明章在她耳旁說他願意放過那些人,跟她說他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她的眼睛才合上。
葬禮結束後,當日在場的醫護人員全被驅逐出京,他也在那行列。
趙明章並沒有動其他人,隻有他,他將他廢的徹底。
出京的那一天,趙明章對他說:“活著,給我痛苦的活著,這是你欠嘉容的。”
因為那份愧疚,他連死都不敢,隻能行屍
走肉般的活著,讓愧疚啃噬自己的心,一日複一日。
這麽多年,每每午夜夢回,想起當年的事他總是愧疚的要死,又怎麽能不愧疚呢?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死,不會被迫丟下心愛的丈夫和女兒。
這麽多年,她並不曾入夢來,是還在怪他嗎?怪他害死她,怪他因為他她沒能享受天倫之樂。
就在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有贖罪的機會時候,就在他以為這輩子都將這樣下去時,沈洛出現了,她的女兒出現了。
他第一次知道沈洛是在新聞上,彼時她被爆出軌,各大新聞媒體報道的都是她。
他看到她時,嚇的杯子都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嘉容,新聞上的那個女孩子和她好像,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嘉容回來了。
記者用譏諷的語氣叫她的名字,“沈洛。”
她叫沈洛,並不是嘉容。
激動一點一點被拉回來,他自嘲的一笑,嘉容已經過世二十多年了,她已經不在了,又怎麽會回來呢?
緊接著,沈洛又被爆出和自己姐夫不清不楚的新聞,他對她的觀感更差,這麽不要臉水性楊花的女人怎麽會是嘉容的女兒?
趙家家教甚嚴,格外重視對子女的教育,沈洛怎麽可能會是趙家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是嘉容的女兒?不可能啊。
而且,她的女兒現在應該是在帝都,而不是在T市。
他也就把沈洛拋到腦後,隻當她是一個和嘉容長的很像的人,他甚至因為她那張臉而痛恨過她,那麽下賤無恥的人怎麽能和嘉容長的那麽像?
直到後邊,李姐假借看病的名義帶她過來看病,一看到那張臉,他就想到了她幹的那些事。他隻要想到她頂著一張和嘉容長的那麽相似的臉幹那麽不要臉的事情他就恨的要死,又怎麽會給她看病?
他趕她出門,推搡間另外一個圓臉的女孩子氣衝衝的說她有孕的事,他上前給她把了脈,也正是那一會兒,他看到了她左手腕內側星星形狀的胎記。那個胎記他不陌生,他曾經在小小嬰兒手上看到過。
會有這麽湊巧的事嗎?嬰兒手上的胎記沈洛也有,同時她還和嘉容長的那麽像。
他悄悄打聽趙家的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聽到嘉容的女兒並沒有在趙家,誰也不知道那個孩子去了哪了。
打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幾乎可以確定沈洛就是嘉容的女兒了,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麽不是在帝都趙家,而是在T市的沈家,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她的關心。
他借故讓李姐帶她再過來一趟。
她過來了,她們不知道在她們過來之前他有多緊張,他緊張的不像自己了。
第二次見到沈洛,她還是那樣,看的出來這丫頭不大樂意見到他。
他也沒說什麽,畢竟一開始是他態度不好在先。
他給她看病,把脈時就是檢測出她有流產的危險,當時他就氣的不行,真是年輕不知天高地厚,連飲食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同時心裏更愧疚了,如果嘉容還在的話,沈洛也不會有流產的危險。
當時他就想,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她和她的孩子,他不會再二十年前的慘事重演了。
至於沈洛知道他是害死她媽媽的凶手後,他顧不上那麽多了,隻希望這一天來的晚一些,至少,也要在她孩子平平安安降臨之後。
“沒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我要午睡了,你們滾吧。”
“……”
不久前還有說有笑的,沒一會兒又讓她滾,孫醫生變臉的功夫跟齊尙那個變態有的比了,說到齊尙,沈洛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估計被景然打個半死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那麽殘暴,抿了抿唇,她起身告別。
照例是辛白送她出門的,“弟弟再見。”
沈洛“噗嗤”一聲笑了,“姐姐肚子裏的寶寶要是妹妹怎麽辦?”
“弟弟,弟弟,弟弟。”
沈洛無奈,不再逗他,“好吧,你說弟弟就是弟弟。好了,辛白,姐姐要走了,下個禮拜再過來看你。拜拜。”
“禮物。”
“好,下次過來再給你帶禮物。”
辛白高興的衝她一笑,又衝李姐說道:“禮物。”
李姐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好,禮物,禮物,小機靈鬼,禮物還要雙份。”
辛白衝她一笑,又朝她們揮揮手才進屋。
李姐笑道:“辛白這個孩子一直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兒子,你這一胎不會真是個兒子吧?哦,要是兒子的話,我美美的兒媳婦就沒了。”
“那大寶和二寶就多一個兄弟。”
“不過這一胎是個兒子也好,生了兒子你的壓力也小一些。唐總那樣的家世肯定需要一個兒子,畢竟以後要繼承家業什麽的。”
沈洛沒做聲。
“不對,”李姐懊惱的一拍額頭,“瞧我,說錯話了,你別往心裏去。”
沈洛還籌劃著和唐景然離婚,如果這一胎是兒子的話,不管出於哪方麵的考慮,唐家一定不會讓她帶走兒子,到時候母子相離,這跟剜了沈洛的心有什麽區別?她也是當媽媽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孩子被人奪走是什麽心情。要是有人要奪走她的孩子,看她不跟那人拚命。
這麽一想,沈洛這一胎還是生女兒比較好,或許唐家會看在孩子是女兒的份上,允許沈洛撫養呢?而且女孩子的壓力也沒那麽大。
沈洛抿了下唇,想起他曾經說過唐家的家業隻能有他孩子繼承,大財團責任太重壓力太大,這些就讓兒子去承擔就好,女兒隻要無憂無慮的過她想過的生活。
話猶在耳,他們卻已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喂?趙剛有事嗎?”
“我到現在才看到你的短信,給你回個電話,你沒事就好,昨天真的嚇了我一跳,我很抱歉。”
“沒事。那事又不能怪你。對了,那幾個人渣怎麽樣了?嘴巴真的被縫上了嗎?”
“被縫上啦,一個不少,那幾個人渣哭爹喊娘的,那幾個黑衣人一點都沒受到影響,照樣縫自己的。縫完,其中還有個人給打了一個蝴蝶結。還有人給拍了照片。”
趙剛想起昨天的事還是心有餘悸,沈洛到底是從哪裏認識到的那些變態?
“……”
果然跟著變態的人也是變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