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原來並未結束
幾日來的疲憊、緊張和驟然放鬆,竟然讓我靠在淩奕懷裏睡著了,直到馬嘶聲響起,我猛然醒過來,頭昏眼花地看著他們在樹下燃起了火堆。
耳旁淙淙的流水聲,提醒著我渾身的粘膩汗味,我猛地一晃,差點從馬上栽下來,幸好被淩奕一把摟住。
他將我抱下馬,卻沒有放下我,徑直將我抱到臨近火堆的一棵大樹旁,那裏已經墊了幹燥的草,他將我放到地上,柔聲道:“先睡一會兒,待會兒食物好了,我再喚你。”
我掙紮著坐好,卻抬頭四望,嘴裏低喃著:“錦娘她們呢?”
淩奕怔了怔,轉頭喚了錦娘過來,這起身去檢查其餘武士的情況。
我低聲給錦娘說了我的想法,錦娘為難道:“小姐,我們帶的衣服都撕掉了,沒有換的啦。”
我在錦娘耳邊低語了幾句,錦娘猶豫半晌點頭。我摸索著來到溪邊,清涼的流水聲仿佛甘泉流進我心裏,我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整個人浸了進去,冰涼的溪水頓時將我包裹起來,有些刺骨,我卻舒服地歎了口氣。
連續幾日來的逃亡,終於過去了,我卻絲毫沒有輕鬆下來,對於他們來說,也許值得慶祝,也許該好好放鬆休息一下,可是我,還有不可測的前路等待著。
淩奕對我的態度,我不是察覺不到,也許經過這段時日,有某種微妙的東西在我們之間滋生,可是我卻下意識的抗拒,雖然我知道自己也有那麽些不由自主的對他產生了依賴,或者說不僅僅是依賴,還有一些我自己不願意承認的情愫在裏麵,可是一想到芙蓉堡,想到那個祭壇中詭異的聚魂陣,還有那個即將回歸的身體原主人……我閉上眼,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我平躺在溪水中,身體漸漸往下沉,感覺著冰涼的溪水沒過我的臉,沒過嘴唇,沒過鼻尖……窒息竟然變成了感,耳旁沒有任何聲音,好寧靜。
腰上突然一緊,“嘩”地一聲,我整個人脫離了水麵,驀的睜開眼,對上一雙燦爛如星卻帶著怒意的眸,我怔了怔,心裏輕嘲,‘他怎麽總是如影隨形啊!’
“你在做什麽?”他微怒道。
我搖了搖頭。對他淡淡地笑起來。看著他眼中地怒意。在倒映著我笑容地影裏一絲絲散去。他解開我地髻。一頭濡濕地長披下來。他柔聲道:“別這樣。會生病地。”
他抱著我走回營地。錦娘他們已經用樹枝和藤蔓在火堆旁搭出一個架。我躲在架後。將身上地濕衣全部脫下來。掛到架上。架後鋪了鬆軟地樹葉和幹草。我用手抱著自己。蜷縮在幹草上。在微涼地山風中。身後有燃得熊熊地火堆傳遞過來地熱氣。一眾武士在大樹地另一端。燃著幾個火堆炙烤著剛獵來地食物。我在困頓和慢慢傳來地香氣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我在劇烈地頭痛中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淩奕焦急地臉。我愣了愣。頓時想起自己**。心頭一窘。忙將伸手自己環住。哪知手一動。現身上蓋著自己早已幹透地衣物。
渾身地肌肉都如撕裂般地酸痛。頭是痛得像要裂開。身體燙。我摸了摸自己地臉。滾燙而帶著汗。我這明白為何淩奕會如此著急。我艱難地對他笑了笑道:“你轉過身去。我要穿衣服。不要偷看啊!”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終於還是站起身來轉過去。我手軟腳軟地穿好衣服。用手扶著大樹。道:“是要出了嗎?”
他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你受了風寒,我們去尋一處山洞,待你好了再走。”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扯了扯唇角,剛邁出一步,卻腳下一軟,還沒驚呼出聲,便被他一把接住。
“別逞強。”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道。
“那隨你吧。”我疲憊地閉上眼,任他抱著,心裏默念道,“你不急著趕回去嗎?那裏還有人等著你呢!”
我側坐在馬上,被他一手摟著,頭靠在他肩上,渾身仿佛要散架了,太陽穴狂跳著,感覺到自己呼出的熱氣似乎都能將自己點著。
走了小半日,我們很幸運地現了一個不太大的山洞,昏昏沉沉中,我被放在了一個柔軟的草墊上,幾乎是一挨地,我便在一邊迷離中陷入了昏睡。
幾日來的逃亡,巨大的精神壓力再加冷水一泡,這場病來勢洶洶,我不停的著高燒,特別是夜間,渾身燙得如同在火中炙烤,迷迷糊糊之間隻覺得有涼水浸濕的布不停在擦拭我的全身,眼前有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晃動,我被強行灌了水和食物,卻根本無法吞咽下去,耳邊時時會有擔憂的歎息聲傳來,我卻分不清那是誰。
恍惚中一個接一個地做著奇怪的夢,我似乎正開著車在一條高路上飛奔,但是前麵一片漆黑,看不到路標,我不停地踩著刹車想讓車停下來,可是下腳處軟軟地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窗外突然飄來個奇怪的東西,突然砸到前麵的擋風玻璃上,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臉,正詭異地對我笑,我駭地尖叫,突然有感到右手被人握住,轉頭一看,淩奕竟然坐在我身側,正對我安撫的笑……
不一會我好像又回到自己家裏,熟悉的床、沙、梳妝台,我朝桌上的鏡瞧過去,裏麵是一張熟悉久違了臉,我輕輕撫著自己的臉,心裏想著我終於回來了,可是鏡中的圖像竟然詭異的變化著,再看過去,那張臉又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樣,我驚恐地撲上去,現自己的臉又變了回來,剛鬆了口氣,那眉眼五官卻又開始變化,在兩張臉中不停的反複著,我驚駭地想抓了東西去砸那鏡,可是剛伸出手,便被不知道什麽緊緊鉗製住,無法動彈,我拚命想放聲尖叫,可是溢出喉的卻是無力的破碎呻吟……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恍惚中醒了過來,渾身在大汗淋漓中竟覺得一陣輕鬆,高熱完全退去,四肢如被抽空般酸軟無力,可是精神卻異常地好。
我睜開眼四下打量,現在應該是深夜吧,四周靜悄悄的。一個藤蔓搭成的架將我所處的這塊地半隔了開來。轉動眼球,先入眼的是淩奕熟悉的臉,他正靠在我身側的岩壁上熟睡過去,滿臉的倦容卻掩飾不了他雋秀的五官,輪廓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濃眉緊鎖著,他身上隻著了中衣,我垂下眼瞼,現他的外衫此刻正蓋在我身上,早已被我身上的汗浸得濡濕。
我失神地凝視了他半晌,不敢有大幅的動作,怕吵醒他,輕輕側過頭,見架的那邊,錦娘露出半個身,也是一臉的憔悴,就靠在我的不遠處,四周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似乎所有人都睡著了。
我此刻睡意全無,隻能睜大了眼瞪著洞頂,那青灰的石壁上有天然形成的各種圖案,蜿蜒盤旋,在我眼中不時的化為各種奇怪的形狀,心裏有酸酸漲漲的情緒湧出來,雖然昏睡了不知道多久,但是他們對我關切我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得到。
突然眼前花了花,有影閃過,我微微一震,便尋著那方向看過去,竟然是一個熟悉嬌小的影從外麵閃了進來,那身形度敏捷得讓我咂舌。
我狐疑地看著若薇輕輕走到錦娘身邊,接著悄悄躺下,轉瞬間一切又回複了寧靜,仿佛什麽都沒生過,隻有風輕輕從臉上拂過。難道是我眼花了?我使勁眨了眨眼,看著石洞頂上蜿蜒抽象的圖案在我眼中放大,如同怪獸般地猙獰著要撲下來。我閉了閉眼,再看,洞頂還是洞頂。
我自嘲地笑了笑,看樣我還在燒啊,眼花了,伸出手搭上自己的額頭,滿手濡濕的汗,但是溫度卻明顯退了。
我剛一動,靠在一側的淩奕便醒了,他俯身過來,高大的影擋住了一側映過來的火光,卻反射到他的眸裏,映著欣喜的神采在雀躍跳動著。
他輕輕拿開我的手,將手掌貼住我的額,我看到他緊蹙的眉頭鬆了一鬆,便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終於醒了!”
“唔,”我舔了舔幹裂的唇,放低聲音道:“我睡了多久?”
他皺了皺眉,反手一抄,把一個水囊拿了過來,拔掉塞,半扶起我的頭,將水囊湊到我唇邊,這低聲道:“三天。”
我正喝著水,聽他這麽說差點嗆到,愕然看著他,“三天?”
“嗯,”他輕點了下頭,放好水囊,將我肩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我這現蓋著的衣服下,自己**,心裏窘,隻好尷尬掩飾道:“哦,還好沒燒出肺炎。”
“什麽?”他突然放鬆地躺到我身邊,側過身來,雙目熠熠地盯著我。
“我說,幸好沒把腦燒壞,不然就成白癡了!”我突然也輕鬆起來,側過頭看著他。
他臉上的線條逐漸地柔和起來,突然低低地歎了一聲,“傻瓜。”接著伸過手來,將我一拉,我的頭便枕到了他的臂彎。
很舒服,我動了動,卻沒有挪開,就放任這麽一次吧,在這陌生的時空,難得的關懷!他幫我拉了拉蓋在背上的衣服,手卻順勢停在我腰上,慢慢地收緊。我心裏出奇的平靜,仿佛這一切都再自然不過了,聽著頭頂傳來逐漸均勻的呼吸聲,我也慢慢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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