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8章 可怕的夢境

漆黑的寢殿中,寬大的床榻上,借著窗外照射進殿內微弱的月光,看不清楚顏色的床幔在輕風下微微掀起一角,隨之又落下,露出躺在**,那張揮汗如雨,麵色慘白沒有一絲血絲的俊臉。

睡夢中,伊律瑾不知身在何處,那是一個他全然陌生的地方,找不到絲毫的熟悉感。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他不停的走,不停走,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耳邊傳來妹妹伊心染的呼喚聲,甜甜軟軟的,柔柔糯糯的,那麽的近,那麽的近。

“哥哥……”

“哥哥…九兒好怕…哥哥…。”

“哥哥救我…。救我…”

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喊,那最最熟悉的聲音,明明就好像是在他的耳邊,可是不管他怎麽尋找,都找不到她,看不到她。

“九兒別怕,哥哥馬上就會找到你的。”伊律瑾四處張望,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可是入目所及之處,什麽也沒有,那聲音似乎又消失不見了。

他強迫自己不要慌張,要保持冷靜,隻有靜下心來他才可以想到辦法,找到他的寶貝妹妹。

為什麽他隻聽到了伊心染的聲音,卻沒有聽到夜絕塵的聲音,他們不是一起去了血月城了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該死的夜絕塵,要是九兒出了任何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

“嗬嗬…。”

“哥哥…。哥哥快來追我呀…。嘻嘻…哥哥追不到我…。”

“追不到我…。”

突然,自遙遠的天際落下一束光,猶如初升的太陽,黑暗被一點一點的驅逐,伊律瑾整個人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

他看到了一座雄偉的城池,聽到了街市上的喧囂,也看到了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穿行在長街上,形形色色的人。

耳邊響起的是伊心染的歡笑聲,仿佛回到了那個殘破僻靜的宮殿裏,她在前麵跑,他在後麵追,兩兄弟在追逐嬉戲,歡快的笑聲傳至遙遠的天際。

“九兒…九兒…你在哪裏,快回答哥哥。”

“九兒…。”

任憑伊律瑾如何呼喊,都沒有得到伊心染的回應,他越發的著急,顧不得弄清楚這裏是哪裏,衝進城中捸著人就問,“有沒有見過我妹妹…。”

夢中的畫麵一變再變,也不知伊律瑾又看到了什麽,整個人如同崩緊的皮筋,幾乎是聲廝力竭的大吼了出來。

景瀾宮雖然地處偏僻,但自伊律瑾從夜國回到南國,不再偽裝隱藏自己,又與南皇達成某種協議之後,他在南國的地位已經很是尊貴,通常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故意頂撞於他。

伊律瑾是個很獨立的人,再加上自幼成長環境的因素,他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少假他人之手。

因此,睡下之後他並不需要小太監為他守夜,哪怕是讓奴才候在耳房中,隨時準備伺候他都沒有。

然而,今晚自惡夢中驚醒的他,吼聲之大,想不吵醒人都難。

尤其是他的兩個貼身侍衛傅利跟劉尉,兩人的責任就是保護伊律瑾的安全,哪怕是睡覺都不會睡得太熟,隨時都保持著高度的警覺。

聽到那一聲帶著驚慌情緒的吼聲時,兩人幾乎是反射性的就從**彈跳而起,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上,‘嗖’的一聲就衝出了房門,直奔伊律瑾的寢殿而去。

伊律瑾自夢中驚醒,漆黑的殿內,他坐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白色的裏衣早已汗濕,都能擰得出水來。

柔軟絲滑的錦被,不知何時被他丟到了床下,額頭上布滿了豌豆大小的汗珠,一顆顆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頭發更是濕嗒嗒的黏在臉上,整個人甚是狼狽不堪。

“九兒…。”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伊心染出事的畫麵,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腦海裏重放,再重放,他自己則親眼看著,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

他瘋狂的朝著她跑過去,手裏舉著長劍,不要命的殺人,渾身都染上了殷紅的鮮血,可他還是沒能救到伊心染,而是看著她的身體被一個神秘紫衣人的長劍自胸口貫穿而過。

鮮血噴濺而出的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他向前衝的身體頓了下來,呆呆的看著她倒在他的眼前,什麽也聽不到,看不到,喉間似堵了千斤重的東西,什麽聲也發不出來。

伊律瑾麵白如紙,牙齒在嘴唇上咬下深深的痕跡,他搖著頭,企圖將腦海中的畫麵甩掉,手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久久都不能平靜下來。

他隻是做了一個惡夢,夢裏的事情當不得真。

他的九兒,他的妹妹,一定好好的,不會出事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自己心理暗示,似乎隻有這樣他慌亂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靜。

“主子。”

“四皇子殿下。”

就在伊律瑾從夢中驚醒,坐在**喘著粗氣,平息驚慌的情緒時,殿外傳來陣陣淩亂的腳步聲,以及焦急中略帶慌亂的詢問聲。

傅利跟劉尉沒時間想太多,一腳踹開殿門就衝了進來,緊隨其後的小太監則是機靈的趕緊把燈點上,漆黑的房間瞬間亮如白晝,寬敞的房間一下子擠滿了人。

殿內除了伊律瑾的氣息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也就是說不是有人要行刺。

床角下,錦被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透著幾分淒然,讓衝進殿內的人都怔愣住了,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主子,您怎麽了?”

從殿門‘砰’的一聲巨響打開之後,傅利等人手舉長劍衝了進來,哪曾想裏麵壓根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如果真要說發生了什麽事情,難不成還說是他們的主子做了惡夢麽?

這個認知,讓得他們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心裏也是犯起陣陣疑雲,到底是怎樣的惡夢,竟然能把伊律瑾嚇成這般模樣,簡直太讓他們好奇了。

好半晌,殿內都是靜悄悄的,那是一種詭異的寂靜,這個時候哪怕掉一根針在地上,想必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都在等一個回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連心跳都強迫著緩慢下來,生怕驚到什麽,又怕錯過什麽。

所有人都沉默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覺又緊了緊手中握著的長劍,直觀的感受著從伊律瑾身上不斷散發出來,越來越濃烈的殺意,使得他們都不受控製的心生懼意,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就垂下了頭去。

在這般威壓下,竟是誰也不敢冒然開口,就怕一個不注意,便觸怒了伊律瑾。

終於,傅利實在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率先開了口。

“主子。”劉尉性子本來就較為急躁,呆望著坐在**喘氣的伊律瑾,待他反應過來,傅利已經搶在他前麵開了口,反倒是比他還沒耐住性子。

“本皇子無妨,都出去吧。”

緩過勁兒來,伊律瑾不禁咧嘴苦笑了一下,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膽子變得這麽小了。

九兒那麽聰明,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更何況,常言道:夢都是反的。

他夢到伊心染出了事情,反過來的話,就是說她平平安安的,什麽事情也沒有。

“是,四皇子殿下。”傅利跟劉尉對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隔著床幔,他們也看不清楚**伊律瑾的神色,但可以確定**的人,是伊律瑾無疑。

既然主子不想說,就算他們多嘴,也問不出什麽來。

轉過身,正欲跟著眾人退出去時,伊律瑾又道:“傅利跟劉尉留下,其他人該做什麽做什麽。”

“是。”

被點到名的兩人互看一眼,心下鬆了一口氣,他們真擔心伊律瑾什麽都放在心裏不告訴他們。

雖然他們知道了是什麽事情,不一定能幫得上忙,至少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心裏會舒服許多。

能把主子嚇到的夢,該不會是跟公主殿下有關吧!

若非如此,主子的反應不會這麽大。

沉重的殿門輕輕的閉合上,殿內又恢複了平靜,傅利轉身走到外殿,鑽進茶水間沏了一壺熱茶,複又走回內殿。

“主子,起來喝杯熱茶吧。”

“嗯。”

傅利劉尉上前,將床幔從兩邊拉開,伊律瑾的麵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這般模樣的他,著實嚇了傅利兩人一大跳,心下的疑問更多了幾分。

下了床,饒是以他的定力,精神仍就有些恍惚,長劍貫穿伊心染身體的畫麵,怎麽也揮之不去。

夢境中,若是換成別的人,他不會如此在意,如此不能釋懷。

偏偏,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他在這個世個,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親人。

他不敢想象,如若失了伊心染,他還努力爭奪這個皇位做什麽,不如早早放棄,時時刻刻陪伴在她的身邊,至少他能一心一意做一個好兄長。

“主子,喝茶醒醒神。”

“現在什麽時辰了?”聞著茶香,伊律瑾淡淡的開口,嗓音卻是沙啞得厲害。

幾口茶下去,整個人的精神總算是好了些許,額上沒有繼續冒冷汗,臉色也沒有那麽蒼白了。

“回主子的話,已經三更天了。”

“算算時間,九兒他們應該到達血月城了,可有新的消息傳來。”

“回主子,暫時沒有。”傅利皺了皺眉,難道主子真的夢到公主殿下了?

並且,那還不是一個好夢?

“主子是不是做惡夢了?”劉尉問得小心翼翼,雖然伊律瑾從未把他們兩人當成下人對待,可在他們心裏,尊卑觀念還是很重的,尤其他們是打心眼裏對伊律瑾很是敬畏。

在任何事情麵前,主子都是喜怒不形於色,古井無波,誰也掀不起一點兒波瀾。

無論是處理任何事情,下達任何決定,都保持著高度的冷靜,做出最合理,對他們最有利的判斷。

除非碰到有關公主殿下的事情,否則,誰也無法讓伊律瑾動怒,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公主殿下就是主子的逆麟,誰也碰不得。

“的確是做了一個惡夢,夢到九兒出事了,而我隻能盼睜睜的看著,救不了她,什麽也做不了。”那夢境太過真實,仿佛就是將要發生的事情,讓他驚得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心裏很是不安。

“主子,夢都是反的,公主殿下是有福氣的人,不會出事的。”

“是啊主子,普天之下就屬公主殿下最有福氣了,誰也傷不了公主殿下。”

傅劉兩人心底一沉,果然是跟公主殿下有關,才讓得主子失了態。

“按照時間推算,公主殿下等人的確應該到達血月城了,送出來的消息可能會晚上幾天,主子切莫著急。”

“以戰王殿下對公主殿下的那般寵愛,若是公主殿下有危險,他鐵定會護著公主的,就算拚著重傷,也斷然不會讓公主出事,主子還請寬心。”

傅利挑眉,高看了劉尉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真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

劉尉羞惱的瞪他一眼,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他怎麽就不能說出如此有條有理的話來。

聽了兩人的話,伊律瑾心中壓著的石頭,微微輕了些許,但仍就無法安心。

在他沒有確認伊心染是否安全之前,這顆心怕是怎麽也無法平靜。

“主子,屬下也認為劉尉的話很有道理,公主殿下跟戰王在一起,戰王是不會讓公主出事的。”不是他要替夜絕塵說話,而是在夜國那段時間,夜絕塵是如何對伊心染的,他們都是親眼目睹過的,一天兩天尚能做假演戲。

然,天天如此,若非出自真心,試問哪個男人能做的。

這事兒就算是擱在他自己的身上,傅利都覺得,他不可能那麽寵愛縱容一個女人。

更何況,夜絕塵還是一個自幼就養尊處優,身份尊貴非凡的王爺。

“我也相信隻要有夜絕塵在,他是不會讓九兒出事的,可沒有確定九兒是否安全,我無法真的安心。”伊律瑾在夢裏,隻看到了伊心染一個人,她的身邊並沒有夜絕塵的身影。

縱使他們夫妻感情深厚,通常情況下都在一起,但也不能保證他們時時刻刻都形影不離的。

就算他們時時刻刻都形影不離,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要分開他們,各自對付的可能性。

因此,伊律瑾才會顯得如此的煩躁且心緒不寧。

他們夫妻兩個要是在一起,他有絕對的理由相信,誰也無法傷他們分毫,怕就怕有人故意分開他們,采取逐一擊破的策略,如此,是要吃大虧的。

“那主子的意思是……”

“暫且按兵不動,靜待消息。”伊律瑾抬了抬手,打斷傅利的話。

在夜國的時候,他就借著伊心染唯愛經典的財力,暗中派人在南國派兵買馬,精心的策劃布局,如今成效已經很是顯著。

為了獲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不單隻有唯愛經典在南國十來個大城池開起了分店,他暗讓人經營的產業也經過伊心染改動之後,一躍成為搖錢樹,為他賺取了龐大的金錢。

有了足夠他揮霍的錢財,做起事來也得心順手許多,加之他手握龍脈的秘密,南皇要拉攏他,許皇後亦是如此。

雖說他遇到的刺殺暗殺多不勝數,但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伊律瑾,已經有了撼動南國的資本。

距離他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成為伊心染的靠山,整整提前了近一年時間。

開心高興的同時,他更多是心疼。

原本這些都該是他這個做哥哥做的,可是卻讓伊心染那個做妹妹的幫他都做了。

哪怕她離開夜國,前去血月城,心心念念的還是他這個哥哥,把能為他做的安排與準備都做足了,讓他全然沒有後顧之憂。

一路上,她也時常跟他聯係,為他的計劃提出一些有力的意見,讓他的路走得更順暢。

此時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她,有種仿佛是在交待身後事的感覺。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再一次驚出伊律瑾一身的冷汗。

“再等兩天,如果沒有收到九兒傳來的消息,本皇子要親自去一趟血月城。”

他的妹妹,誰也別想動。

誰動,他便跟誰拚命。

“可是…。”眼下的局勢雖然緊張,處處都透著詭異與危險,但距離成功也僅有幾步之遙,隻要把握得當,南國便會易主。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伊律瑾一旦離開,前麵布署安排的一切就要付之東流,往後再想重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然而,他們也說不出勸阻的話來。

公主是主子的親妹妹,唯一的妹妹,更是一心一意全力支持主子爭奪皇位的人,如果沒有公主,主子想要走到今天這一步,恐怕還要晚上兩到三年。

麵對這樣的情況,他們什麽都不能說。

“沒有可是,要是沒了九兒,我要這皇位又有何用。”

“屬下該死,請主子責罰。”

“不管主子要做什麽,屬下都誓死聽從。”兩人都悠悠輕歎一口氣,單膝跪在地上,語氣萬分恭敬。

“本皇子就算離開一段時間又如何,屬於本皇子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南國皇位,他誓在必得。

親自前去血月城,雖說會使得他的計劃延後,但也僅僅隻是延後罷了。

待他歸來,總有辦法重新奪回來。

“請主子下達新的指示。”

“這兩天會很忙,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你們可做好心理準備了。”

“早就做好了。”

“嗬嗬,那很好。”

九兒,再給哥哥兩天時間,哥哥會親自去找你,然後帶你回家的。

兩天,看來他唯有不眠不休,徹夜安排布署,以免自己離開之後,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都被人毀掉。

做了那樣的夢,就像壓了一塊巨石在心裏,他哪裏還有半點的睡意,倒不如借著其他的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心裏也不至於太難受,太壓抑。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