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冬接到密令後,沒來得及和任何人告別,連夜啟程,快馬加鞭,耗時數日才趕到九齒南城。

九齒南城外,軍營連片,軍旗林立,一個個方陣正在有序CAO練。這批軍隊,是海神軍改編後的義軍,這些軍人曾是帝國正規軍隊出身,有著良好的素質。忽然的軍事調動,並沒有引起慌亂,全軍井然有序到達九齒南城外安營紮寨,並等待下一步的軍事安排。

海城戰事之後,這些軍人對丁冬有著極大的感激和仰慕之情,是以當丁冬出現在軍中的時候,每個人都暗自激動,使足了力氣CAO練與呐喊。

集兵號吹響,全軍集結。丁冬站上臨時搭建的點將台,手持雷鳴吼,清了清嗓,大聲道:“大家好,從今天起,這隻部隊正式更名為義和聯軍第八軍,而我,丁冬,就是第八軍的總軍。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咱們便是朝夕相處的兄弟了。”

全軍靜,落針可聞,片刻後,全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因為暫時還未收到行軍的命令,丁冬隻能下令全軍繼續駐紮原地,保持每日的CAO練。

幾日後,小六駕控飛駿到達第八軍軍營。

丁冬笑臉相迎:“小六將軍來了啊?真好!有沒有帶些新鮮玩意啊?”

小六一攤雙手,笑道:“就帶了一個人,兩張紙,可以嗎?”

“兩張紙?”丁冬想到了什麽,頓時來了興致。

小六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兩卷紙,將其中一個遞給丁冬,道:“行軍令!元帥令你們第八軍即刻啟程,過天怒山,在九齒北城做簡單的補給,然後夜渡大鬆林嶺,偷襲虎城,動靜鬧的越大越好。”

“終於可以打了,老子快被憋死了。”丁冬一目十行的閱完行軍令,大聲笑道:“對了,還一張紙,寫的啥?”

小六將另一卷紙遞給丁冬,壞笑道:“沒什麽,任命書而已。”

丁冬嚇了一跳,連忙接過任命書來看。他這一段時間調任頻繁,如今剛得軍權沒幾天,他可不想再被調回去當什麽狗屁院長。回想那段時光,丁冬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年人……

正胡思亂想著,任命書已經展開,丁冬看完後,長出一口氣,隨即大笑道:“我還以為是調我呢,嚇死我了。來吧,小六軍師,這邊請。”

小六擔任第八軍的軍師,是他自己的意願。他對於義軍發展到如今這樣規模,有著不小的功勞。一直以來,武元齊想對他有所獎賞,都被他拒絕。如今他主動要求做丁冬的副手,並不掌實權,武元齊也不好拒絕,隻好由著他。他其實不是喜歡行軍打仗,隻是覺得丁冬一直在給人驚喜,因此他認為,和丁冬一起一定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進入丁冬的臨時營帳,小六也不客氣,隨便找了一處,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

“小六軍師對於這一次的行動,有沒有什麽建議?”丁冬坐到小六對麵,微笑問道。

“我?暫時還沒有。我是來玩的,什麽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小六伸了個懶腰,沒心沒肺的說道。

丁冬望著小六,微笑點頭,接著站起身,道:“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叫弟兄們收拾收拾,這就去九齒北城。”

從九齒南城到九齒北城,並不困難。兩城之間雖然隔著天怒山,但是這一段的天怒山脈相對低矮平緩,早在帝國控製了九齒城後,便勞民傷財的選擇了最合適的位置,將山路開拓成

了驛道,後來陳勁芳與顧惜禪占據九齒城後,為了保證兩城互通,將驛道又開拓了一次,使之成為了行軍道,連火石車這類體積龐大的重型武器都能通過。

過了天怒山,遠遠的,丁冬便看到一座規模龐大的石頭城依山而建。

“那裏就是九齒北城了。”丁冬指著那石頭城,對小六說道。

“傻子都能看出來。”小六十分不屑。

“這麽說你看出來了?”丁冬瞥了小六一眼。

小六愣了一下,隨即拍手大笑道:“你總能給我驚喜,看來和你鬥嘴,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鬥嘴?老子沒空。”丁冬拍馬,繼續趕路。

為防止擾民,丁冬命全軍在城外原地待命,親自帶著輜重營進城做補給。

剛進城門,一抹火紅,闖入他的眼簾。

火紅的是火舞,火舞背上的佳人正望著丁冬,眼眶濕潤。

“火舞,他來了。”娜婭公主伏在火舞頭側,輕聲說道。

這個季節的九齒城,滿城九齒花開,惹人陶醉。微風送涼,落英繽紛,宛如人間仙境。

火舞載著娜婭公主,飛踏落花,如一抹霞光,直灑向丁冬。

丁冬正與小六說笑,忽見娜婭公主與火舞趕至,驚喜交加,並不向小六引薦,自顧自拍馬上前相迎。

火舞昂首挺立在丁冬身前,望了望丁冬,又瞥了一眼丁冬座下駿馬,醋意頓生,側身緩步擦著丁冬而過,抬起後蹄給那駿馬一記陰踹。

可憐那駿馬莫名奇妙被踢,嘶鳴著側倒在地,把丁冬帶了一個狗搶屎,摔得灰頭土臉。

娜婭公主嚇了一跳,責備火舞道:“你這是幹嘛?”

火舞不以為意,昂起驕傲的馬頭,不可一世。

丁冬尷尬起身,扶起身邊的駿馬,慌忙查看其傷勢,發現此馬唯馬臀處有一大塊紅腫,其他處並無傷痕,才放下心來。

不遠處輜重營的將士們看到剛剛那一幕,均覺莫名其妙,同時發現座下的馬都在緩步向後退著,似乎對那火紅色的駿馬充滿懼意。

“你這次來,會停留多久?”娜婭公主從火舞背上翻下,想上前幫丁冬拍撣身上塵土,手指動了動,卻還是忍住了。

丁冬指了指旁邊輜重營的那群兄弟,道:“我們就是來做個簡單的補給,然後就要繼續向北走了。”

繼續向北走,那就是要過大鬆林嶺,攻打虎城。娜婭公主意識到大戰在即,也知軍事機密,便沒再多問。

“找個地方聊一聊吧,好久不見了。”娜婭公主提議道。

丁冬猶豫了一陣,點了點頭,對輜重營的將士們甩了甩手道:“兄弟們,對不住了,你們自行采購吧,然後回營裏等我。”

將士們抱拳領命,縱馬離去。

“我呢?”小六舉起右臂,焦急問道。

“你一邊玩去!”丁冬說著,同娜婭公主一起牽馬離去。

小六晃了晃腦袋,“哼”了一聲,拍馬回身,先回了兵營。

丁冬和娜婭公主牽著馬,寒暄著晃倒一片草地處,停了下來。他倆望著天上流雲,竟然很有默契的都靜了下來。

過了一陣,娜婭公主忽然道:“丁冬,你說雪山上看到的那片雲,和眼前這片雲,是一樣的嗎?”

丁冬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繼續保持沉默。

“其實,我時常在想。”娜婭公主

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如果時間,可以一直停留在我們坐在雪山山腰的那一刻,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沒有戰爭,沒有責任,沒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有的隻是說不完的心情,和看不完的風景。”

丁冬心中一震,忍不住暗想:她這是在向我告白嗎?我該怎麽回答她?

娜婭公主輕輕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已經被選為西疆百族的聖女了,我的生命,我的貞潔,我的一切,都獻給了神明,神明會保佑我的子民平安幸福,保佑西疆風調雨順。有時我會想,是不是我的人生,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屬於我自己。”說到這裏,娜婭公主一陣苦笑。

丁冬聽出那話語間的苦意,想出言安慰一番,嘴唇煽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場仗,或許是最後一場了吧?”靜默了好一陣,娜婭公主忽然問道。

“希望如此吧。但是我聽小六說,帝國覆滅以後,還會有一場仗要打。”

“是與和軍嗎?”娜婭公主輕笑一聲,淡淡問道。

“你怎麽知道?”丁冬驚問。

娜婭公主收起笑容,抬頭望天,緩緩道:“義和兩軍雖然均繼承了義和會的意誌,但理念和組成都是截然不同的。我們義軍,追求的是天下和,所以我們的隊伍中,有原帝國的官員和將士,有富商與地主,更多的卻是貧民與平民;和軍與我們不同,他們在起義之前,團結的隻有商人、富人和有權的人,他們追求的不是天下和,而是天下興。義軍是一把火,一直在重複著毀滅與重生的行為;和軍是一雙手,他們想捧住整個江山。”

丁冬聽得雲裏霧裏,撓了撓頭,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娜婭公主“撲哧”一笑,然後強忍住,繼續道:“也就是說,義軍與和軍相當於一對親生兄弟,但兩兄弟生活的環境不同,做事情的方式與思想也不同。現在看起來團結,是因為家裏的田地,被外人占了去。等外人被趕走,兩兄弟對於如何使用這片地,必然會有不同的意見,也必然會因此打起來。”

丁冬點頭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和你說實話,我早看和軍那些家夥不痛快了,那群人太偽善,太自私,他們怎麽可能放棄自己利益,來安撫天下子民?”

“丁冬。”娜婭公主似乎不想再談這些事,轉移話題道:“帝國軍是虎狼之師,他們的武器、裝備都很精良,軍人們也都久經沙場,你這次出征,肯定會麵臨到各種難題。”

“不會的!我很猛!”丁冬連忙向娜婭公主展示了自己的肱二頭肌。

娜婭公主輕笑,繼而轉成苦笑,她搖了搖頭,貝齒輕咬朱唇,猶豫了一陣,忽然堅決道:“如果,你遇到了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帶領全族人,作你最堅實的後盾,不遺餘力的給你幫助。”

丁冬感覺心裏湧出一股暖流,在心窩口緩緩流淌,他張開嘴,很想說一句“謝謝”,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因為在他看來,口中的感激,麵對真心的支持與幫助,顯得蒼白無力。

“我該回去了。”丁冬說道。

“嗯。”娜婭公主點了點頭,咬著嘴唇道:“我不送你了,我再看看這裏的風景。”

丁冬爽朗一笑,翻身上馬,一句“告辭”後,拍馬絕塵而去。他不知道,他身後那沒有回身的娜婭公主,此時伸手在火舞背上摩挲,暗自微笑,淚流滿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