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手捏著一個燒火棍的戎嶸還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我哪打人了?”

陳也好皺眉，嚴肅地說：“你剛剛沒有打人啊！”

“我沒有!”戎嶸說的理直氣壯。

在他看來，剛才還真不算是打人。

那個沒眼力勁兒的，不知道他不痛快啊，還敢擋他的道，他就隻是扒拉他一下而已。

陳也好看著理直氣壯的戎嶸，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最終隻能歎了一口氣說：“這樣不好。”

不好，咋不好了?

戎嶸：“那人家樂意!”

陳也好一噎。

也確實，戎嶸這樣對人家，人家樂意。

要是自己斤斤計較的話，反倒顯得自己實在是有一點兒多事兒了。

“……”陳也好不容置疑地說，“反正你不能這樣!你這樣，不就是拉幫結派嗎！”

戎嶸梗著嗓子，哼唧說：“那要不拉幫結派，誰伺候老子!”

陳也好看著他，最終也隻是把手放在他的大腦袋上，狠狠地揉了兩下，暫時放棄了，心想，自己還是慢慢來吧。

畢竟是招待客人，陳也好做飯還是用了一點兒心的。

就是那個牛興全程都是低人一等的樣子，一個勁地恭維戎嶸，那架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戎嶸的身邊混，跟他一塊兒混出一番“大事業”。

而戎嶸卻是一直都沒有正眼看他一眼。

陳也好看著這個牛興勁頭十足的樣子，倒是覺得他這人還行，笑著留他，說是可以明天一早一塊兒到鎮上。

牛興一想到能夠跟在戎嶸的屁股後頭，激動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舉著碗，禿嚕著嘴，說要以茶代酒，敬戎嶸一杯。

陳也好覺得這一幕實在是好笑，又見戎嶸不樂意給人家麵子，就主動端起了碗，朝著牛興的碗碰了一下，然後又把碗遞到戎嶸的嘴邊兒。

牛興激動的腳在地上亂動，將一碗茶水一口給悶了，竟然還真有幾分的豪爽。

陳也好看著，樂不可支。

牛興對陳也好心存感激，一口一個大嫂地叫著，而且這孩子沒有什麽心眼兒，沒過一會兒，就把自己的底兒給交代幹淨了。

陳也好要熬麥芽糖，牛興雖然也是看不上這個，但還是屁顛屁顛地給陳也好幫忙去了。

陳也好看著年紀隻有十三四歲的牛興，就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了，問他：“吃過糖沒有呀?”

“沒有。”牛興打小爹不疼，又死了娘的，平時能夠吃飽飯就不錯了，哪會想著吃什麽糖啊。

陳也好把留下來那些麥芽糖給他拿了一把，對他說：“給!”

牛興使勁兒擦了他自己的手，才把那些麥芽糖塊兒接了過去，還沒有吃，看向陳也好的眼神就開始又感動，又靦腆了起來。

他心想，大嫂真好。

將一顆麥芽糖放到了嘴裏之後，牛興的整張臉都亮了起來，表情誇張的很，簡直都要手舞足蹈了。

可他沒讀過書，言語匱乏，隻知道指著手裏的麥芽糖塊兒對陳也好說：“好吃!這，這好吃!大嫂，這就是糖嗎?”

“對啊。”陳也好笑著說。

牛興拿著手裏的糖，有些不舍得吃了，他說：“這一小塊兒就要兩文呢。”

陳也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這種地方，能夠頓頓吃飽飯的人家都是少數，更別說吃這些東西了。

這也是為什麽，這東西雖好，也便宜，卻不能賣的很好的原因。

真想要讓這種東西普及的話，還得傳到縣城裏。

可縣城太遠了，光是去一趟就要兩三天，現在想這些的話，實在是不合適。

“說不定縣裏頭的人能吃得起!”牛興嘿嘿笑著說。

陳也好聽到他說這話，覺得這孩子還挺聰明的，也是笑了，玩笑似得問他：“牛興啊，那大嫂要是去縣城的話，你樂意跟大嫂一塊兒去嗎?”

“啊？”牛興愣了一下，然後就下意識地問，“嶸哥要去縣城啊？”

陳也好扶額，心想，牛興可真是當小弟的命啊，事事都能想到跟隨戎嶸。

“我是說，我一個女人不方便去，”陳也好解釋說，“所以就想著，你能不能陪著大嫂去一趟?”

牛興又問：“那，那嶸哥去不去，嶸哥要是去的話，我就去。”

陳也好心想，戎嶸要是樂意去的話，她還哪用得著問旁人呢。

“嶸哥要是不去的話……”牛興看著陳也好，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那，那我也不敢去，我這輩子還沒有出過鎮呢。”

不過說的也是，在這古代農村，有的人一輩子，都走不出方圓十裏地，能跑到縣城去的人，那都是少數中的少數。

去縣城這種事情，對這裏的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大事兒。

說到這裏，牛興的眼神又崇拜了起來。

“還是嶸哥厲害啊!嶸哥在縣裏頭住了四年呢!”牛興支棱著自己的四根手指頭，說的十分的誇張，“厲害!”

陳也好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這到縣衙裏頭坐了四年的牢，反倒成了能吹噓的事不成了嗎?

“也不知道縣城裏的長啥樣，”牛興越想越是憧憬，越是憧憬，越覺得戎嶸厲害，“嶸哥跟縣公都打過照麵呢，聽說嶸哥當年見官都不跪，一個人揍了整個衙門，連縣公都拿他沒有辦法!”

“要不是嶸哥當年樂意認罪，誰能奈何得了我們嶸哥啊！”

“大嫂，你知道嶸哥是怎麽被放出來的嗎?”

“嶸哥他單槍匹馬的，剿了土匪窩子!”

“你知道這事兒有多厲害不?咱那個縣公，都因為嶸哥給他立的這個大功升官了!”

“……”

牛興越說越是激動，站起來又坐下，拍手又轉圈兒，就跟說單人相聲似的。

陳也好心裏卻想著，戎嶸那個好吃懶做的玩意兒，可真是夠會糊弄人的。

“大嫂，你笑什麽啊?”牛興疑惑地問。

陳也好想了一下，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挺可愛的?”

“啊？”牛興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然後一臉期待地說，“大嫂，你以後能讓我留在嶸哥的身邊不，我肯定跟著嶸哥好好混!”